2012年8月27日 星期一

【人物】街拍聞名國際 一條黑白森山大道

為10月攝影展作宣傳,日本著名攝影師森山大道,近日首度來港,年逾七旬的他,至今仍沒有忘卻拾起相機,在街上隨走隨影的熱情,看見香港的燈火霓虹與車水馬龍,興奮得不得了,即使身處車上,也忍不住掏出相機拍攝。

「影了相五十多年,足跡踏遍許多城市,對都市的敏感度很高,喜不喜歡,走兩走就知道,我剛來到香港,就知道自己很愛這裏!」

野犬愛「慢」遊

森山以拍攝街頭著稱,有看過其自傳作品《犬的記憶》的讀者,都知道他曾打趣地自稱為流浪狗(野犬),「每天就像一隻狗在路上隨處排洩似的,在街頭各處拍攝照片」,這趟來港,他的「排洩物」,有香港街道的熱鬧、有廣告的誇張、有路人的匆忙、也有喧囂的雜音——這個華洋雜處、新舊交替城市的一切,都叫他着迷。

「我特別拍攝了途人和廣告招牌,覺得很有趣,日本少有那麼古舊的街道。」他所到的地方,都是一場有趣獵奇。「香港跟日本的街頭很不同,港人與日本人也不一樣。」因為本地人的嘴臉特別冷漠嗎?森山笑了起來,搖搖頭說:「東京人也是這樣吧!」勉強找到了兩地的共通點。

森山稱這次留港時間太短,不能很悠閒地攝影。「希望將來仍有機會。」總有機會的,難道攝影大師要到一處地方拍攝,會那麼困難嗎?他聽後卻苦笑起來說:「工作很困身,而且要影一個地方,短時間是不行的,而不同季節的街景也很不同,譬如夏天和冬天,就有很不一樣的氣氛,如果愛一個地方,我很想把兩者都拍攝下來。」

走過海角天涯,拍盡寰宇風情、奇山異水,今天仍然叫森山心頭牽動的城市,是墨西哥,他可不曾到過這個遙遠的北美洲國度,卻對它好奇萬分。「墨西哥歷史悠久,人口亦多,而且我比較喜歡帶點凌亂的街頭,很整齊、很美觀的街頭,反而吸引不到我。」

我不是憂鬱男

1938年生於日本大阪的森山大道,本是一位平面設計師,後來受到美國藝術家William Klein的《紐約》啟蒙,開展了他的攝影生涯,並以模糊、晃動、失焦、高反差、粗微粒等強烈黑白攝影風格,馳名國際,追隨者眾,許多攝影後來者,都爭相仿效那麼別具個性的創作取向。

想起當今不少日本攝影家,如森山大道、荒木經惟、蜷川實花,均能在國際攝影舞台站穩一席位,日本跟攝影創作,彷彿扣上了相當吃重的連繫。「我不清楚我們的作品為何會那麼受國際歡迎,只是我生來就是日本人,這是我的國籍而已。」他跟另外兩位日籍攝影大師關係良好,在許多攝影講座都會碰頭,傾談短敍。

森山鍾情黑白攝影,他的照片與文字,彷彿都堆砌出濃郁的憂鬱情緒,有一種揮不去的苦澀味,筆者記得有些作品對象為花卉,他卻特寫枯枝,叫人猜想森山就是以一雙憂鬱的眼睛,觀照只剩下黑、白、灰的萬事萬物,但他卻否認自己是憂鬱的漢子。

「每個人都有傷心的時候,但如果只得憂鬱一面,就找不出城市的美好,也就拍攝不到好的作品。」如果憂鬱,會拍攝甚麼?「我會放下相機,倒頭睡去!」夠瀟灑。

大師不會用手機

森山大道將於10月在港舉行《反射與折射——森山大道寫真展》,該節目為《香港國際攝影節2012》節目之一,為配合攝影節的新聞發怖,森山特於日前首次踏足本港。

貴人出門招風雨,他飛往香港的當天,恰巧就是颱風啟德襲港的晚上,幸好最後仍能順利到埗,活動如常,並於上周在中環藝穗會Cabaret Bar舉行了《Happy Hour with森山大道》,還沒完全散退的風雨,阻止不了森山信徒和攝影愛好者「朝聖」的心志,當天場面相當墟冚。

印象最深的,是森山有次稍事休息,走到門外抽煙,煙霧瀰漫,卻仍然吸引來客拍攝,十多部相機的快門滑動聲響個不停,閃光燈一閃一爍,好不美麗,而森山一派悠然自得的樣子,想來自己每天每夜都進行街頭拍攝,現在主角換上了他,這麼小的事情,當然不介意吧。

看見許多人都拿出手機給他拍攝,問他有否從菲林機,轉用手機進行攝影創作,他大搖其頭,不說不知,莫講用來拍照,他就連手機都沒有,以為這是藝術家抗拒科技潮湧的偏執,怎料他說:「我很蠢,不懂得操作。」

許多港人都是「手機黨」,以手機Snap Shot隨處可見,相對起來,日本人對此沒有那麼瘋狂。「我甚至覺得日本的街拍風氣,正在日漸減少,對此我也覺得很可惜。」

風格強烈

即將舉行的《反射與折射——森山大道寫真展》,展出森山大道一系列標記式的模糊、晃動、失焦、高反差、粗微粒等風格強烈的黑白攝影作品,一眾本地攝影愛好者,早已急不及待「朝聖」。除了森山大道的寫真展,《香港國際攝影節2012》還有多個相展舉辦,《由森山大道到皇后大道——公開攝影比賽》亦經已展開,至9月16日(日)止,攝影迷可要留意了。

(2012年8月27日,星島日報,副刊E01)

2012年8月17日 星期五

岑寧兒 好聲音

受到年輕樂迷追捧的香港聲二代,近年冒起了岑寧兒。

筆者就有不少朋友,對這位唱功了得、外形爽朗討好的小妮子十分關注,她去年在港舉行演唱會,僅憑網絡發布訊息,三百多張門票不足十分鐘就售罄了,當時宣傳海報還沒印好。

「我覺得是現在的環境,造就了我這種歌手。」

怎麼樣的歌手也好,作為樂迷,我們可不會錯過任何一把好聲音。

小女孩唱歌自娛

今天的岑寧兒,出過兩張EP,兩年前在陳奕迅的《DUO陳奕迅2010演唱會》中,獨唱《The End of the World》,即獲廣泛關注,大家對她的身分開始感到興趣,便追溯到她的爸爸是岑建勳,媽媽是劉天蘭。

她不諱言受到父母的熏陶,自小就對演藝事業產生興趣。「正如父母若是醫生,我可能就是醫生。」

不過,兩人可沒怎樣帶她進出電視台、戲棚「見世面」,她打趣地說:「我最深刻的童年印象,是獨自留在家中玩耍,因為父母真的很忙,我想這跟許多『港孩』的情況一樣吧!」

她用以自娛的方法,就是唱歌,課外活動亦嚷著要參加合唱團,機緣巧合,這種環境練就出一位擁有天賦的唱將。「兩、三歲時,已知道自己很愛唱歌,那時家人也有拍攝我們的生活片段,錄影帶的影像中,有母親在講故事、我在唱歌的片段。」

小時候的她,會聽葉德嫻、迪士尼音樂,也在爸爸的車上,欣賞對方小時候鍾情的上世紀五十年代歐西流行曲,雖然她連名字都說不出來,卻哼得出旋律、唱得出歌詞。「不知隔了多少個年代?」

岑寧兒自十七歲赴加拿大讀書,開始她的「旅人」生涯,她畢業於加拿大約克大學藝術系,修讀文化研究學士,讀過音樂、攝影、電影理論等有趣科目,集各家之大成,及後巧遇台灣著名音樂人李宗盛,後者收了她為徒,她追隨師傅在北京生活,一晃眼便是三、四年。

接著回港一陣子,不足一年就到台灣工作、居住。雖然如此,她仍視香港為家,因為香港始終是她的出生地。「如果你稱自己是一個旅客,總得有一個家,否則就叫流浪者。」

獲李宗盛鼓勵寫歌


岑寧兒愛玩合唱團,一直以來追求聲音和諧,日後從合唱蛻變到主音的過程,可不是一步到位,她在加拿大讀書時,就師承一位意大利籍聲樂老師,學習爵士樂歌唱技巧,對方教學頗為嚴厲。

「有一次喉嚨痛,老師仍然堅持叫我上課,又告訴我:『以後做了歌手,難道可以因為喉嚨痛,就推掉演唱工作嗎?』」的確,作為專業歌手,必須學懂生病時表演,對方教誨,一錘定音。

又有一次,她上課前因到遊樂場玩耍,喊破喉嚨,嗓音沙啞,老師的回應真的很妙:「你肯定嗌錯方法吧!」兩人關係亦師亦友,現在每次出了碟,她都寄一張給恩師。

另一位恩師,是李宗盛,她在大學畢業後,走到北京參與音樂劇工作,該劇的音樂總監,就是李大哥。「工作結束後,他主動問我有甚麼計畫,又鼓勵我嘗試寫歌,當時他可不知道我的爸媽是誰。」

他提供了一個猶如自修室的空間給岑寧兒,卻沒有親自指導。「因為他也是自學回來的。」她先創作旋律,然後由李宗盛「大弟子」李劍青彈奏結他,她就將彈奏過程拍攝下來,反覆練習。

「離開學校,就沒有人強逼你學習,只須對自己交代,如果不努力,一年只寫一首歌,也是自己的事,但我可是在學院以外,學得更多,獨立創作的個性,也是在當時建立起來的。」為了唱歌,她寫歌,「想寫一些自己想唱的歌。」

由新環境造就

因為工作關係,現在她於台灣、香港兩地走,但她早就在台灣租了一個住處,基本上已搬進當地生活,而音樂創作、錄音等方面,也在台灣完成,跟獨立樂團自然捲的奇哥合作無間,迄今推出兩張EP《4-6pm》和《2/2》,都由他參與製作。

岑寧兒在台灣的演出亦多,好像深受樂迷歡迎的Live House如海邊的卡夫卡、河岸留言、Legacy,就有她留下的足跡。反觀香港,岑寧兒則較少演出,正因為彌足珍貴,她去年九月於香港兆基創意書院舉行的小型音樂會,三百多張門票在開售後十分鐘便迅速售罄,她又稱,跟音樂會一樣,稍為在facebook宣傳一下,唱片就賣斷市,需要火速加印。「真的很有鼓勵性。」

就像一年一度的聚會,她今年也暫定於九月二十八日在香港藝術中心壽臣劇場舉辦演唱會,這次她更照顧樂迷,「看看有沒有空間加場。」

愈來愈多歌手公開表達對社會的意見,岑寧兒今年七一也有遊行,她把煙花綻放於人群潮湧的一刻拍下來,在facebook發表,即獲瘋傳,當中包括熟悉的朋友,也有不認識的網友,那張相片幾乎成了今年遊行最具代表性的作品。

「嚇死我!我的Page一下子多了許多人Like,那幅照片亦得到百多個Comments,儼如一個香港討論區。」筆者就是於當日成了她facebook專頁的Fans,這個訪問,亦由facebook短訊促成的——我們都是活在新時代的人。

所以,她會善用facebook宣傳、跟樂迷溝通,亦會用iPhone攝製MV,甚至曾跟樂手朋友,在本地隧道進行快閃式表演,各種行徑均有別於過往本地歌手、音樂界的慣常做法,卻反而予人很新鮮、很即興的感覺。

「Why Not?即將舉行的九月演出,其中一個樂手就是我在YouTube找回來的。我覺得是現在的環境,造就了我這種歌手。」所以,對於外界有許多人經常問她何時出道,真真正正站在台上當一個創作歌手,唱自己的歌,她就笑言真的答不上,又指大家可以多用新思維,理解新事物。

 「甚麼叫『出道』?我現在有出碟,卻仍有唱和音,亦有替人作曲,我覺得不必那麼界定清晰吧?」

(2012年8月17日,星島日報,副刊E07‧文化廊‧享樂主義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