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5月18日 星期五

【人物】劉卓昕 女高音的挑戰

外國不乏古典歌手簽約唱片公司的例子,環顧香港,女高音演唱家劉卓昕(Alison),大概是第一個,當唱片公司跟她斟洽時,勇於嘗新的她,坦言沒想過發生,也沒想過Say No。



小時候的劉卓昕,已流露出對歌唱的興趣。歌唱初體驗,是就讀的九龍靈糧堂幼稚園的聖誕表演《快樂聖誕》,載歌載舞:「快樂聖誕,快樂聖誕,祝你聖誕快樂!」她把這段回憶唱了出來。坦言很有表演欲的她,回想唱歌從來都是自發性的,父母從沒有逼迫,反而學鋼琴,便曾跟媽媽吵架,不肯練琴。「小四時,第一次參加校際音樂節比賽,父母對站在台上毫不怯場的我,感到很驚奇。我反問:『為甚麼要怯場?』」

她也參加了多年的兒童合唱團,岑寧兒、陳詠謙都是團友,她當時已有隨團到外地表演的經驗,也有獨唱部分,她坦言是音樂路上很重要的課程。正式接受聲樂訓練後,她首次踏上的舞台台階,是香港大會堂音樂廳,在老師梁靜宜的音樂會上,她唱出舒曼的《奉獻》,歌詞大意,是感謝一個在靈魂深處佔去很重要地位的人。「記得當時很興奮,不懂緊張。實在太愛表演了。」她也為電影《少年往事》(杜琪峯監製、陳建忠導演)首次走進錄音室,錄唱一首歌,成了她的「少女往事」,「矇查查走進錄音室,唱後有利是收。」

雖然如此,她讀中學時還是曾經放下歌唱,還一度想當記者,赴澳洲的大學修讀新聞學,但坦言當時對人生沒甚方向,做事也沒有動力,直至大學合唱團面試,沒有練歌多時的她,居然很上心,面試時只唱了幾分鐘,已覺很有價值,也很開心,「便明確自己想繼續追求歌唱這個志向。」於是她便下定決心,中途輟學,報考香港演藝學院尋夢去。

劉卓昕學成回港僅三年,其中一個經常合作的本地音樂團體,是黃家正擔任藝術總監的Music Lab,事實上,從美國留學歸港前,她已得到Music Lab的邀約演出,「是當時其中一個很想快點回港工作的原因。」筆者也曾在去年英國倫敦舉行的《Hong Kong Music Series》,於Wilton's Music Hall演出的《指魔俠×琴戀克拉拉×SMASH》舞台上,一口氣欣賞到黃家正的琴技、劉卓昕的歌藝等等。她至今與Music Lab已合作三載,今年六月,她將參與Music Lab《本地薑音樂節2018》的《好法國──詩人夢境》和《好法國──法式傳承》演出,再次跟一班樂壇新勢力,迸發聽得見的創意火花。

簽約唱片公司,事緣是二○一六年,她參加日本橫濱國際音樂比賽,贏得聲樂組冠軍,獲獎消息經香港電台報道,唱片公司監製得悉後,便聯絡電台,跟她接洽。她起初以為他們要找一把合適女聲錄音或演出,後來才知道他們有意把她羅致旗下。

先後在香港演藝學院、波士頓新英格蘭音樂學院畢業的她,覺得已經做到想做的事情,譬如累積了演出經驗,也儲到不少學生,樂意接受新挑戰,「簽約後,過去一年,試了很多東西,好像在ViuTV做主持、跟主流歌手唱Crossover歌曲、灌錄唱片等等。」

對一個自由工作者而言,與不同音樂人、創作團隊合作的模式,十分平常,現在簽約唱片公司,她都把洽談細節交予唱片公司,自己則集中到音樂藝術方面,比起從來從無到有甚麼都由自己傾回來,她不諱言現在須調整心態,「從前習慣甚麼都Say Yes,因為不知道這些演出機會是否一瞬即逝,所以適不適合自己也不拘。」

女高音似乎都能駕馭不同語言,英文法文德文拉丁文,統統難不倒她們,劉卓昕笑稱很多時候是識唱但不懂用來溝通,「我會以中文或英文翻譯歌詞,然後唱一次,即使字不合音。必須很了解每一個詞彙,才能唱出韻味。」哪種語言最難唱?「德文吧?雖然我最熟德文。德文有很多輔音,不是一種很易歌唱的語言,但一旦掌握,唱起來就會很有味道。 」她之前也跟盧冠廷合唱了《一生所愛》,她笑說,廣東話都很難唱,又說很想與張惠妹合唱。

她即將在六月底推出的首張專輯,就有英文、法文、德文、俄文、挪威文、拉丁文、意大利文等曲目,從舞台走進錄音室,她不諱言唱法的調整工夫花了不少時間,「重點是好聽,不是大聲、Full Volume。」也有赴新加坡跟管弦樂團現場錄音,「錄音的心態,永遠都不會滿意的,因為即使有少許瑕疵,都彷彿被放大了似的,但現場演出,氣氛使然,卻往往會被原諒。」錄音過程,讓她更注重咬字、尾音、感情等細節,對唱歌美學改變了。

她喜歡美國Barbara Bonney、西班牙Nuria Rial、英國Carolyn Sampson等高唱巴洛克時期藝術歌曲的歌唱家,也希望能專注歌唱這個曲種,亦想嘗試爵士樂和巴洛克音樂的Fusion。流行曲?「我未必很想唱。唱歌,不是要令人喜歡聽、喜歡我,我只是很純粹的喜歡歌唱。」

她估計,本地大約只得幾十位活躍的古典歌手,圈子和市場明顯不大,「要達到有人邀約工作的水平,亦須頗長時間,過程也辛苦,我就有不少同學,中途放棄了,不再表演,轉而從事歌唱教育工作,甚至轉行去了。」她坦言,如果要做很有市場需要、能賺錢的事情,一開始就不會選擇古典音樂,「揀得的,我覺得都是真心喜歡,想繼續發掘古典音樂的可愛之處。」不過,她指近年的確多了表演機會,因為不少新的樂團、音樂團體冒起,加上新的中小型演出場地陸續落成,她覺得演出將會愈來愈多。

「歌唱於我,是一個了解自己、發現自己,從而了解世界的過程,雖然我現在的工作便是唱歌、表演、教學,但我仍然覺得自己在學唱歌,是我成為現在這個我的必經過程。」

(2018年5月18日,星島日報,副刊E05.文化廊.享樂主義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