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6月6日 星期四

【人物】村上隆大作戰

穿上鞋套,踏進大館賽馬會藝方,第二次闖進日本著名藝術家村上隆色彩鮮銳的花花世界,上一次朝聖之地,是二〇一六年東京森美術館的《村上隆之五百羅漢圖展》。這次能在香港欣賞其展覽,感覺截然不同,因為畫作雕塑分布不同展廳,很具規模,展廳也布置得精巧華麗,予人眼界大開也眼花繚亂的奇妙感覺,也因能夠親睹大師風采。



現於大館當代美術館舉行的《村上隆 對戰 村上隆》,由大館藝術主管Tobias Berger,以及挪威奧斯陸的阿斯楚普.費恩利現代藝術博物館總監Gunnar B. Kvaran,共同策展。訪問在大館賽馬會藝方三樓其中一個展廳「宇宙初生的啼聲」進行,為免踏污塗滿骷髏頭的地毯,我們穿上鞋套,小心翼翼,整個過程確有朝聖之感。

這個房間的概念,是「混亂」,細看不同作品的表達,便知道此區集可愛、傷痛、陰霾等不同情緒於一身,「這個展廳對我特別有意義。」因為他花了不少時間製作,應題的大型金箔雕塑《宇宙初生的啼聲》,就足足花上十年時間創作而成。是次展覽已醞釀兩年,他說,此時此刻在大館舉辦個人展覽,是很好的時機,甚至不諱言《村上隆 對戰 村上隆》是他其中一個最好的展覽。

《村上隆 對戰 村上隆》很耐看,超過六十件畫作及雕塑,分布不同藝術展廳各處,就連外面那個監獄操場,都放置了相當搶眼的《Kaikai》和《Kiki》,這兩件淘氣的銀色雕塑作品,可是村上隆於凡爾賽宮展覽後首次戶外展出的雕塑作品。不同展廳築起不同展區,各有主題,展室從地毯到牆壁,都有村上隆的獨特設計和布局,有的綿延畫作的構圖,筆觸伸延到牆壁去,令作品與空間更有一體感。

一樓既有「法蘭西斯.培根」、「Tan Tan Bo習作」,也有「種滿」村上隆拿手好戲太陽花的「超扁平花朵」,F倉展室則有塗上金色的「圓相」,觀眾或有壯觀之驚歎。很難布置吧?「也不是啊。」他搖搖頭,笑了起來,稱就像其他展廳一樣,他跟相關製作團隊已經合作了六年,大家都有很好的溝通。

在二樓的「服裝」展區,觀眾可以看到以他造型製作而成的模特兒公仔,穿上奇裝異服,扮鬼扮馬,這八套色彩繽紛的服飾,更是首度公開展出;三樓設有「宇宙初生的啼聲」和「藝術家收藏」展室,後者展出他多年收藏的藝術品,包括日本著名攝影師荒木經惟、「超扁平」(Superflat)藝術家高野綾、青島千穗等作品,原來這次已是他第五次展出個人收藏。

村上隆是香港的常客,「大概一年來四至六次吧。」他每次都參與不同活動,「十分忙碌!」其中一次便是《巴塞爾藝術展香港展會》吧,我們經常在現場把他「野生捕獲」。談到《巴塞爾藝術展》,他說其巴塞爾展會是第一位,第二位就是香港展會。怎樣比較香港與日本藝術市場?「日本藝術市場是Nothing!香港藝術市場很大,這裏是我的市場。」

村上隆約於二〇〇〇年代開展「超扁平」運動,迄今已歷煉二十載,「我相信我自己,畢竟『超扁平』這個詞彙是由我開創的,我仍能生存。」這個藝術運動仍在革命中?「我不知道,大概已不是同一樣子了吧。」

「超扁平」其中一個關鍵詞,是日本動漫,村上隆在訪問中提起以香港為景的《攻殼機動隊》,還有其中一位最喜歡的漫畫家大友克洋,彼此認識嗎?「會打招呼,但不是朋友啦。」他說,在日本文化界,地位最高的是漫畫家,其次是動畫導演,然後是遊戲設計師,「藝術家是最低的!」為甚麼?漫畫家和畫家,追求的都是繪畫藝術吧?「我都不知道!」他無奈地說。

除了是著名藝術家,村上隆還於二〇〇一年創辦Kaikai Kiki公司,其中一項業務是管理年輕藝術家,人氣愈來愈盛的Mr.,便是他其中一位得意門生。怎樣平衡個人創作和經營公司?他聳聳肩,指兩者都是日常工作,「如果坐在這裏的是一位電影導演、時裝設計師,人們大概不會答這個問題。很有趣吧,一般人總是覺得,要站在畫布前畫足一整天,才叫藝術家。其實藝術世界已變得不一樣了。我覺得做藝術創作和經營一家公司,是一樣的,都是要跟許多不同的人合作。」

《村上隆 對戰 村上隆》把村上隆不同創作面相展示出來,你也準備好從一個展廳跑到另一個展廳,追逐這位藝術大師的創作步伐?

(2019年6月6日,副刊E05.Art

2019年6月5日 星期三

【音樂】南島小店

遊南丫島的密度不算高,大概一年一兩次左右,近年每次到這個小島去,總會探訪「南島黑膠」。



數年前已發現南島黑膠,當時店子還設在地舖,老闆很熱情,跟他談音樂,一聊便停不了,老闆不時有好介紹,即席把唱片放到唱盤上讓我試聽,合心水的話,我統統買下來。每次都待上一個多小時才願走,這家唱片店,成了我在島上主要逗留之地。城市人得搭船才能抵達,南島黑膠真箇是隱世小店。

後來南島黑膠從地鋪遷到樓上店,事前老闆還跟我WhatsApp,問問客人意見,我覺得沒所謂,反正位置相距不遠,而且熟客肯定不介意稍移玉步再度拜訪。

南島黑膠喬遷大吉,我卻因事忙久久沒有再訪,然後便傳出老闆抱恙的消息,店子現由他的太太看顧,我在WhatsApp為他打氣,往後有次踏足南丫島,摸上店舖新址去,卻碰巧吃了關門宴。

然而,再訪南島黑膠之事,一直放在心頭,上周雖然天氣仍然不穩,我趁着空閒,還是渡船去了。還沒踏上樓梯,已聽到樓上傳來音樂,知道這次不再摸門釘了,便心情興奮地拾級而上。

南島黑膠鋪面空間不算大,但布局企理,唱片分類清晰,樂迷大可按圖索驥,慢慢尋寶。跟老闆娘打了招呼,告訴她曾在該店昔日地鋪流連,她笑說難怪覺得我面善。我跟她談起老闆,知道他仍然抱恙在家,慰問一番,也鼓勵她要好好加油。

不過,最好的鼓勵,便是愛惜這家店子,我幾乎翻遍了店內的唱片,找出心頭好,又聽過她的唱片推介,乖乖付錢。

期間下起大雨來,淅瀝雨聲為店內播放的音樂混音,這家店子成了我暫時的避雨亭,外面世界,離我更遠了。

唱片店也好,書店也店,其實小店從來都是一個人的安全屋、避世所。

(2019年6月5日,星島日報,副刊E05文化廊沿圖有話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