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11月23日 星期五

【音樂】平行時空的流行曲

量子力學、弦論、平行時空等等,本是深奧物理論述,多得不同流行文化將之推進普羅大眾層面,艱深學問不再遙不可及,甚至成為流行詞彙,叫人敞開想像宇宙。我們都在電影、電視劇看過太多平行時空情節,也有不少流行曲信手拈來平行時空概念,或談情說愛,或孤高自況,好讓樂迷遨遊千里之外,幻想無窮。

讓我們先把時間軸撥到六、七年前。還記得二○一二年世界末日之說嗎?當時不少音樂人、樂團,紛紛以此為題創作歌曲,五月天第八張錄音室專輯《第二人生》,便收錄了多首相應作品,其中《2012》就有平行時空畫面:「摘一顆星星,要蓋高樓;愛一種自由,燃盡石油;追一種富有,卻要揮霍所有,寄生地表的蟲」、「地球還殘喘,人就創作末日,又何必等到,上帝沒收」、「如果,你在,倖存的平行宇宙,請記得我曾這麼預言過,這首歌預言過」。筆者直到今天還在埋頭苦幹捱世界,寫文章趕死綫,世界終歸還未末日,是應驗了詞中「倖存的平行宇宙」吧?某一(多)個世界已在二○一二年終結了嗎?然而,有誰真的受到這首歌感召,憐憫殘喘地球,不再揮霍所有,不做寄生地表的蟲?

《2012》是少數不以愛情為主旋律的同類作品。跟穿越時空、回到未來過去不同,平行時空的故事,發生在另一個時空,即使相同的時、地、人,或會導致不一樣的結果。愛情是流行曲長青題旨,填詞人一講平行時空,十之八九離不開:縱使這個世界開不了情花,仍盼望在另一個世界終能結果,就當是心靈慰藉好了。

九把刀原著、執導的電影《那些年,我們一起追的女孩》,是一個叫觀眾憶想過去、情竇初開的校園愛情故事,跟科幻扯不上邊,卻以電影歌曲傳遞平行時空念頭,好像胡夏演繹的主題曲《那些年》:「那些年錯過的大雨,那些年錯過的愛情」、「平行時空下的約定,再一次相遇,我會緊緊抱着妳」,築起了這邊廂錯過、那邊廂把握的希冀。飾演女主角沈佳宜的陳妍希演唱的《孩子氣》,亦有呼應:「直到那天喚醒,平行時空的夢境,月光灑滿回憶,我們在星空下相遇」,男女主角的故事,不就在兩首電影歌曲的平行時空場景延續下去嗎?

《那些年,我們一起追的女孩》有胡夏《那些年》、陳妍希《孩子氣》,為電影故事展開浪漫的平行宇宙,Frandé(法蘭黛樂團)演繹的《鬥魚》電影版片尾曲《我們一定會再相遇》也有類似寄語:「在另個平行的宇宙裏,會不會有熟悉的身影?」、「假如世界能擁有記憶,這裏和那裏,合而為一,你留下的殘影,變成清晰,就再不用,懵懂地,捕風捉影」──這裏那裏、相遇不相遇、發生未發生,只得一個宇宙,怎麼能一一屬意成真?

以平行時空入詞的歌曲,在台灣實有不少,也有的開宗明義用來命名,好像黃鴻升的《平行時空》、林正的《平行宇宙》、hush!樂團的《給平行宇宙的你》,張惠妹舊作《姊妹》也有一首「姊妹作」《姊妹2016》(平行宇宙版),女孩與機器人在二○一二年發表的專輯亦叫作《平行宇宙》。跟女孩與機器人一樣名字滿有科幻感的台灣樂團,還有宇宙人,他們的《一萬小時》是這樣唱的:「過了多久的時間,我們走入了平行世界」、「我要變成你的樹,用葉子親吻你的臉,讓土壤喝乾你的眼淚,讓我吸收這一切」、「讓我完成有你的世界,一萬小時只是個起點」,在那個平行世界裏,「我」不再是人類,而是「你」的樹,想想也有趣。

香港流行曲,偶見平行時空的科幻蹤影。周國賢在《時空》,道出「明日在那裏,再望向這裏,怕那一位較這一位更唏噓」、「一個人平行時空怎去面對」的百年孤寂;許志安的《晚安》,「不理會誰人抱你,從平行時空中,仍然遙遙祝福」,自製浪漫;鄭秀文的《千年如一日》,「整個世界都經過,你於平行時空找得到我」,追求愛情,主動還是被動,分不清了。

平行世界,不一定就是錯摸愛情的最後入口,還可以是高呼與眾不同的自況。1976的《地下社會》:「也許你曾經聽說,我從遙遠地方來,從遙遠地方來,另一個平行宇宙,和這個世界不同,我知道入口」,還有Tizzy Bac的《群-Murmuration-》:「我迷失所屬的群,不被紀念,不被找尋」、「在這平行的宇宙,有時得要,各自往前」,來自另一星球、不合群,又如何?哪一個時空、宇宙也好,最重要的,是懂得我走我路。

(2018年11月23日,星島日報,副刊E05.文化廊.享樂主義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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