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年3月12日 星期四

【視藝】阮家儀 迷失光影間

曾在《新藝潮博覽會》、《Art Central》欣賞過阮家儀只此一家的光影裝置作品,印象難忘。她善以大量叫人眼花繚亂、似熟悉又陌生的塑膠玩具,砌出秩序,又捧起裝置,在轉盤上兜兜轉轉,光影閃爍,映照懷舊物事與場景,很難不叫人心動,有點像微型藝術,卻又喻意和創意更多。她在首個個展《時光機蕩失路》,啟動時光機,沿途指引,觀眾不會迷路了。


在阮家儀的《時光機蕩失路》走了一圈,宛如踏進她的夢幻遊樂園,樂而忘返。「這個裝置是會發聲的!」她就像一個小女孩,蹲在藝廊門口旁的點題作品《時光機蕩失路》前,動動機關,一架列車不僅駛動,還嗚嗚作響。「我是在夜冷鋪找到這架火車的。」

《時光機蕩失路》主題是平行時空,這列時光火車,就在燈光投影下,於牆上映出兩個身影,時而分開時而重疊,呼應題旨,「我想讓不同時代的景觀交錯一起。」

六年前,阮家儀從香港浸會大學視覺藝術院畢業後,參與一個油麻地社區創作計畫,到處搜羅輕工業產品,當中塑膠玩具的繽紛色彩最吸引她,配合燈光就更有趣,從此對這個媒介樂此不疲。

上世紀八十年代,香港是輕工業以至玩具出口的世界重鎮,玩具既是香港的時代象徵,也是精神符號。「從玩具,到光影,映出香港Skyline。我想讓觀眾思考,從前的香港,怎樣成就今天的香港Landscape。」

她以塑膠玩具為創作「積木」,笑說自己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在發掘塑膠玩具。創作充滿童趣的物事,有個好處,「物色玩具很開心,自己也一起玩。」

她最愛鑽進深水埗店鋪,或舊式屋邨文具店裏尋寶,「有些包裝已經殘破不堪,是上世紀九十年代遺留下來的產物。」她特別提到,深水埗姨姨和旺角亞加力膠張生,簡直就是她的Technical Support,「我想找不同類型的燈,營造霓虹燈夜市的感覺,但有些型號的燈已不再出產,幸好深水埗姨姨,替我在倉底找到不少絕版貨。」她每遇奇難雜症,便找他們幫忙。她的創作涉及不少電子零件、機械操作,她笑言畢業時對機械「零認識」,「多謝深水埗鐵皮檔姨姨和叔叔的無限量支持。」

長年搜集懷舊塑膠玩具的她,現已存貨甚豐,做作品時想起要個怎麼樣的形狀玩意,她都手到拿來。「我在家中設置了一個轉台,每次創作,都會左試右試,看看不同轉法投出來的光影,是否我想要的效果。」

是次展覽,除了《璀璨4》、《時空IV》等其招牌式創作,還有掛牆的「平行世界」系列,叫人眼前一亮,這些「掛畫」同樣細緻,好像《平行世界──雀仔街》有鳥籠和雀仔,《平行世界──辦館》有鐵閘和衣架,又有《平行世界──電車軌道上的人力車》和《平行世界──雪糕伯伯》的人力車和雪糕車。她不一定以物件逐塊逐塊堆砌場景,而是結合投影,猶如皮影戲一樣,是否像真,還得靠觀者的想像。

又如《平行世界──皇后碼頭》,「我以透明塑膠玩具砌海,玩具車零件則作為柱躉,細部還有欄杆、英式窗口、屋頂、旗仔。」這些香港場景,看起來就像點亮霓虹燈的璀璨城市,她形容是「消失與未消失之間」、「似有還無」。

還是對《浮城》印象最深,這個靈感源自西西《浮城誌異》的作品,宛如天空之城,給吊了起來浮上半空,仔細一看,真的有兩個人在「浮城」下方奮力扛起這座城市,「書中有個敘述很觸動我:人們很努力在營營役役地工作,讓城市既不上升也不下沉。」

受到社會動盪和疫情所創,香港這座浮城,有沒有「下沉」了?「許多港人或會感覺氣餒無助。」她想了想,說:「但這個時刻,卻見人們互助。我感覺到人與人之間的溫暖。」就是困足在家日久的觀眾,來到《時光機蕩失路》,覺得作品有趣,展露久違了的歡顏,她便心滿意足,「給大家苦中一點樂。」

(2020年3月12日,星島日報,副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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