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年6月11日 星期四

【劇場】《一水南天》上蒼的考驗

香港疫情陰霾密布半年,漸見曙光,大家正在等待久違了的表演場地重開之際,《一水南天》台前幕後準備就緒,演出在即,這套本地原創粵語音樂劇,正好敘述一個抗天命而自強的史詩故事,十分應景。

「許多人問我,這套劇是否寫今天的香港?其實這套劇是七年前開始寫的,七年前的香港,跟今天殊不一樣。」該劇主創編劇、作詞張飛帆續說:「為甚麼今天我們看這劇仍能對號入座?因為香港沒有離開過苦難。」風雨飄搖,當然路難行,卻更要咬緊牙關,難路行。



關於《一水南天》,張飛帆一錘定音:「全劇的命題,是『天命』,也就是劇中那兩粒音。」宣傳一句「《一水南天》為疫情後香港文藝界首個大型舞台演出」,也夠熱血,雖然表演場地能否月底對公眾重開,此刻仍屬未知數,但張飛帆不諱言,台前幕後都「很想演」,如果《一水南天》演出不似預期,對士氣打擊很大。「既然時機與命題一脈相承,我覺得可能是上天給我們的考驗。」

《一水南天》發生於十九世紀末,香港正值由小漁港發展成貿易都會的變遷時期,劇中的「譽泰隆」,原型參照成立於1851年的本地華商米行乾泰隆,角色陳一水,則取材自乾泰隆創辦人陳煥榮之子陳慈黌,劇中的他本是碼頭苦力,後來白手興家,成為米行老闆,於是《一水南天》既是一個平凡小子奮鬥創業的故事,也是一個與時代對抗的故事。

「我以這個角色借代最普通的香港人。」張飛帆繼續解畫,香港米業和航海的故事,便是香港發展的故事。「當初寫這個故事,便是想講香港人怎樣一路走來,以及思考我們如何走以後的路。」

七年前,張飛帆與為該劇作曲編曲,並擔當音樂總監的劉穎途,決意不為誰人和何時演出,只想做一套好的本地原創作品,為《一水南天》啟動創作,張飛帆笑言,創作《一水南天》這七年來,在劉穎途的工作室裏一起創作,是生活上最快樂時光,「有時費煞思量,但忙了一整晚,又有答案。」

劉穎途接着說:「遇到阻滯時,我便胡亂彈一些旋律,他忽然靈機一觸,又開始寫詞。」有時甚至是故意出招,「每次刁難他,他便像凌空翻個觔斗,然後翻騰五周半漂亮落地!」張飛帆在旁笑說,「其實像打乒乓球一樣,你一板我一板的『搓』出來。」

他們在《一水南天》首次合作,其後還聯袂交出《時光倒流香港地》、《熱鬥獅子球》等作品,都是張飛帆負責編劇、作詞,劉穎途扛起作曲之職。音樂劇曲詞配搭最講默契,「張劉配」似乎如魚得水,「我們的合作,從來都在同一節奏裏進行,十分合得來。」張飛帆說,《一水南天》的劇本、音樂、歌詞,融為一體。

《一水南天》醞釀七年,三年前,得到演戲家族行政總監姚潤敏賞識,辦圍讀演出,演後再獲不少機構青睞,最後成就現時由香港舞蹈團主辦、演戲家族聯合製作及演出的班底。

飾演主角陳一水的陳健豪,是本地音樂劇紅人,歌唱指導鄭君熾、聯合導演朱栢謙(另一位聯合導演,是兼任編舞的香港舞蹈團藝術總監楊雲濤),都是常演音樂劇的唱得之人,加上創作過多套音樂劇的張飛帆與劉穎途,盡是音樂劇界熟絡面孔,難怪張飛帆不止一次強調,這場演出無論歌唱、舞蹈、演戲,都是「腰馬合一」,是一體的。

張飛帆不諱言,香港擁有全亞洲最能夠發展音樂劇的土壤,既有中國戲曲底蘊,也有華洋雜處文化,絕對能夠發展獨特的表演模式,至於粵語難以入詞,張飛帆反指粵語是「殺着」,「那種妙、那種啜核,你在世界上其他地方找不到。」所以從前的廣東歌,便是全亞洲都在聽,走在文化潮流頂端。「是得天獨厚的。」

事實上本地不乏音樂劇口碑佳作,如叫許多人初認識香港音樂劇作品的《雪狼湖》,以至十一年前首演的《一屋寶貝》,但他慨歎「我們沒有堅定意志發展音樂劇」,以致每次都錯失良機,苗頭未能發芽,更遑論形成系統,被南韓超越成為亞洲百老匯了,「他們全盤西化,用龐大資源採摘西方那一套,做出成績。」

張飛帆又說,本地不乏音樂劇人才,但要一個地方發展出好的音樂劇,必須投放資源和時間,並有人策劃,而不是坊間亂碰亂撞,「現在香港只像『山寨廠』,我和劉穎途只是參考前人、外國作品『撞』出來。」教育也重要,「音樂劇需要成為學術科目。」當大家對音樂劇有了概念,認真地做,才有機會做得好。

疫情當前,一套劇能否演出尚且未知,音樂劇發展等大方向大命題,更是遙不可及。但劉穎途熱血地說:「好的作品不會死,就算不是今天演出,你打不低我。」願《一水南天》上演時,一水藍天,雨過天晴。

(2020年6月11日,星島日報,副刊P0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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