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2月25日 星期二

攝影畫廊展新貌

隨着各類大型國際展覽落戶香港,本地畫廊愈開愈多,包括過往少有經營的攝影畫廊,從本地到外地、從藝術到商業都有。攝影在本地藝術界的市場,能進一步擴大嗎?

當攝影技術、器材愈來愈平民化和普及,人人都成了攝影師,在街上看到人們手執一部專業相機,隨處街拍,十分普遍,但有趣的是,當許多人都喜歡攝影的時候,今天攝影畫廊卻不見開至成巷成市,那又代表了甚麼?

在香港,打正旗號稱為攝影畫廊的,屈指可數,較多人關注的,包括剛撤出中環、全面進駐黃竹坑畫廊空間的Blindspot Gallery、石硤尾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的光影作坊、位於柴灣一個獨特直立式樓梯畫廊AO Vertical Art Space、以黑房展開推廣攝影藝術旅程的黑點、剛搬到太子的百呎公園等等,其實各具特色,近年更有新成立的攝影畫廊和組織,或能開拓本地理論上數量龐大的攝影市場。

現在攝影:體驗不一樣

與幾位朋友於2012年成立攝影組織「現在攝影」的賴憶南,覺得香港少有攝影畫廊,「日本、歐洲有許多攝影畫廊,即使觀眾要付入場費,也願意前往,但在香港,可能不用付錢都不去看。」在這個虛擬時代,他愈覺得親身接觸攝影、與人交流的重要性,「看到真的Print,體驗是完全不一樣。」

他稱「現在攝影」最初的概念,只是跟人分享攝影,並做些快閃式的展覽,「哪裏有地方,就搞。」他們在這兩年間,便舉辦過多次展覽,都是打游擊式的到處展出,包括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、美荷樓呼吸冰室等等,卻反而有突破攝影展覽固有形態的味道,好像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那一次,攝影作品就掛滿不同樓層的走廊外牆上,甚為壯觀。

或許就是這種不一樣,讓志同道合者從四面八方來,「現在攝影」團隊現已遍及台灣、馬來西亞和日本,去年還在台灣高雄市駁二藝術特區舉行攝影展,他們也定期製作明信片,讓觀眾免費把藝術將創作帶回家,「將來可能融合更多創作元素,製作文創產品。」

他還想出許多鬼主意,包括利用投影機把攝影作品的影像,投影到攝影師身上,並由他即場解畫。「現在攝影」至今未有經營畫廊,但他指日後可能會有新嘗試,「今天香港的攝影畫廊,要麼純粹藝術,要麼商業賣相,將來我們走的路綫,希望能夠兩者平衡。」

YellowKorner:中產市場有潛力

於去年12月成立、位於中環ifc的YellowKorner,是香港少有專營攝影作品的店鋪。YellowKorner由兩位法國藝術愛好者創辦,逾七十家分店遍布多個國家,在行內頗為有名,落戶香港之前,他們以新加坡分店打進亞洲市場。YellowKorner在店內提供分為九個不同主題、合共約二千張的攝影作品,「希望增加藝術攝影的複印數量,令藝術攝影能夠接觸更多攝影愛好者和收藏家。我們選擇印製一千張賣六百元的作品,而不是十張賣六萬元的作品,盼為公眾提供負擔得起的藝術攝影——藝術不是一個價錢牌,而是一種感覺、情緒。」

YellowKorner大中華區主席潘雅德(Arthur de Villepin),住在香港已超過四年,他認為除了香港,沒有其他地方更適合在亞洲開展業務,因為香港是面向中國市場的重要窗口。但他不諱言攝影在香港仍然是相當新的市場,而香港的攝影畫廊亦明顯不足,但他卻感到數量有上升趨勢,「香港的最大問題,是中產階級的(藝術消費)選擇不多,他們要麼走進畢打街那些昂貴的藝廊,要麼光顧國際連鎖品牌商店,但他們都希望以藝術品,令自己的家變得與別不同,來凸顯他們的個性和生活態度,所以,提供普羅大眾負擔得起攝影作品的YellowKorner,是有很大潛力的。」

The Salt Yard:擴光譜

位於觀塘一幢工業大廈、面積逾千方呎的The Salt Yard,去年1月舉辦首個攝影展覽,創辦人之一岑允逸(Dustin)覺得本地攝影畫廊不多,其中一個原因,是觀眾沒有親身到現場觀賞攝影作品的習慣,因為通過網絡,已能完成整個觀展過程,「新一代甚至未見過Physical Prints。」他指普羅大眾習慣網上分享攝影,攝影只存在手機、iPad、電腦屏幕裏,「在網上看攝影,好像聽收音機,攝影書是CD,展覽才是Live。」

他又說,香港的攝影評論少之又少,而攝影教育在主流學府中,只活在藝術系、多媒體系之中,除了私人學院,就難以獨立成科,「本地攝影空間狹窄,成因太多。」這些年來,香港攝影畫廊相對多了,他覺得內地攝影水平和受關注程度,近年急速上升,當地一年舉行幾個大型攝影節,產生協同效應,不無關係,「鄰居做得那麼好,自己都不想失禮。」

他曾到日本的十多家攝影畫廊取經,「當地甚麼攝影畫廊都有,好像有位於佛堂的空蓮房,也有攝影師自家設立的『部屋式』小型工作室連畫廊,他們很認真的對待攝影作品,令觀眾都不敢鬆懈。」回港後,他便着手籌辦The Salt Yard,他指他們有別於其他畫廊,其中一個特色,是特別強調策展導向,而非單靠攝影師本身魅力招徠觀眾,新聞攝影記者 出身的他,尤愛紀實攝影,着重作品背後的社會意義和脈絡,他在畫廊引進的多為香港人未必認識,卻都是優質、有內涵的外國攝影師,也正因如此,他們的外國觀眾,佔了三分一,「香港雖是國際都會,但其實人們的思維、視野,都很狹窄,談到日本攝影師,只知道森山大道、荒木經惟。」

他希望The Salt Yard能夠培養攝影觀眾、啟迪本地攝影師,而不僅是為業界提供一個展覽場地,「個個都是攝影師,卻沒有觀眾,生態也不健全。」於是每次展覽的翻譯、圖片說明,他無不下了很多工夫,「觀眾絕對需要指引,以認識更多作品和攝影師。」他承認The Salt Yard的資源、人脈有限,是香港攝影界的邊緣社群,也不主動促銷作品,展出作品不一定必須填上銀碼,現時畫廊營運主要是靠自掏腰包維持,並從售賣攝影書的收入得到少量補貼,他表示會觀望兩年,前路怎樣,屆時再作打算,但再一次指出獨立攝影畫廊的重要性:「光譜要闊,我們有美術館、商業畫廊,也要有獨立畫廊,生態才會健康。」

(星島日報,2014年2月25日,副刊E01.今日館.生活起義)

2014年2月24日 星期一

救救古文明

《古文明救兵》取材有趣,時代背景雖為已曾改編成許多不同作品的二次世界大戰,但偏偏選擇一段由美國總統羅斯福政府策動、從納粹德軍手中奪回被掠奪的無數藝術品和國寶文物的部隊事迹,而非突出千兵萬馬、戰火綿延的懾人場面,自編自導自演的佐治古尼,不僅藝高人膽大,還品味獨特,卻很合我以至一眾藝術愛好者的脾胃。

要把一個民族抹去,不是要殺害多少人,而是把當地的藝術品、雕塑、文物建築,悉數摧毁,因為那些東西,是記錄了人類的歷史、文化、智慧、崇高情操的瑰寶,是人類文明的豐碩累積,對一個國家至為重要。

世紀魔頭希特拉,就是想通過掠奪各國藝術品,來斬斷敵人的根。若然戰爭取得勝利,他便坐擁全世界最大型的私立美術館;一旦戰敗,便銷毁所有重要寶物,企圖一拍兩散。

那當然跟希特拉喜好藝術有關。他在其自傳《我的奮鬥》中憶述,自己曾經希望成為一個畫家,但無法在維也納美術學院入學試取得及格成績,願望落空,後來便踏上政治家之路。如果他真的當上藝術家,管他成就如何,人類歷史肯定會被改寫。

(星島日報,2014年2月24日,副刊E07文化廊一席話)

2014年2月20日 星期四

向西行

每次乘西鐵,總會想起約十年前,一段在嶺南大學兼讀上課的日子。

那個兼讀課程為期兩年,起初西鐵還沒峻工,每逢周末的校園上課日,都要山長水遠,在旺角乘巴士,或於荃灣轉搭巴士或小巴前往。

那時候,只得青山公路讓汽車往返屯門和九龍,交通容易擠塞,遇上下雨天或者發生交通事故,更動輒延誤一小時,才抵達目的地。

記得有次因為堵車,三小時的課我遲到了兩小時,但人都到了嶺大,沒道理兩手空空折返,便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進課室,老師都沒有問我半句,似乎是見怪不怪。

後來西鐵來了,餘下的上課日子,我幾乎都是以這個交通工具回校,始終較易掌握時間,但放學後百無聊賴,我還是會很轉折的乘兩、三程巴士、小巴,遊遊車河,逛逛轉車地點鄰近商場鬧市,才返回家中,很有偷得浮生半日閒的感覺。還是讀書時期才有這種閒情吧。

那便是長途巴士獨有的郊遊玩樂趣味。港鐵嘛,還是趕、逼、衝的時候才搭吧。也難怪西鐵教我想起上學,不是下課。

(星島日報,2014年2月20日,副刊E05.文化廊.一席話)

2014年2月19日 星期三

【小小說】流浪記

自從決定離家出走的那一個晚上,他便開始展開流落街頭的日子。他不會稱自己是露宿者,卻給了自己一個很浪漫的稱呼:流浪者。
 

台灣到處都有背包客,踏著單車進行一遍又一遍的環島流浪,怎樣在香港不可以呢?
 

他生活在一個頗為富裕的小康之家裏,與獨自養活他、任職投資銀行高層的母親,一起度過二十五年寒暑。大學畢業後,他是一個自由業者,攝影是他的專長,有時會接到一兩單夠他生活半載的工作,有時工作卻好像約好了似的,全都對他不屑一顧。

經過三個月賦閒在家、無所事事的日子,他的母親終於忍不住向他發起牢騷來,他解釋無效,後來演變成吵架,他沒有爭辯甚麼,逕自走到房間,把能替換三數天的衣物,全都塞進行李箱裏去,然後披上一件大褸,拿走手提電話、手提電腦、銀包、證件,又把相機帶掛在頸上,揹起結他,打開大門,頭也不回,大踏步向前走。
 

就是這樣,他展開了被他稱為流浪的日子。他對母親和家並不存恨意,只是想藉口獨個兒闖闖而已,或許為了證明沒有誰、沒有家,都可以孤孤獨獨的生活下去,或許不為甚麼。行事率性的他,沒有刻意為流浪訂下日子,也不向誰解釋甚麼,反正他沒有朋友。
 

對於一個長相端正、衣著整齊的年輕人,誰都不會想到他是一個露宿者──不,流浪者才對。除了工作,他閒著的時間,便到圖書館讀書,或到球場看比他更年輕的小夥子,為了追逐一個皮球,充滿熱情的跑來跑去,又或許來到海邊,聆聽浪濤聲和鳥語。他覺得自己是一個旁觀者,明明就是介入其中,跟城市的人與事擦肩而過,但就是無法投入,就像一個跟不到節拍的舞者,只尷尬地站在旁邊勉強擺動——他既屬於這個地方,又不屬於這個地方。
 

每天黃昏,他都走到體育館或公眾浴室,洗一個熱辣辣的澡,到了晚上,他會在無人發現的一角,安靜地睡覺,球場看台、公園、公共設施、唐樓天台等等,天大地大,到處都有他的高床軟枕。這段流浪的日子,他才感到自己是自由的,他終於得到一直嚮往的真正自由。
 

那天晚上,一個特別寒冷的晚上,沒有毛氈的他,在一條長長隧道盡處的那個夜靜無人公園中,抖顫哆嗦。都怪自己不甘與其他真正的露宿者為伍,排隊向社福機構人員領取禦寒物資。冷得牙關直發抖的他,舉頭一看,不遠處一個村屋單位,在皎潔明月下顯得特別明麗,他不自覺的提起腳步走過去。

那家村屋單位,在這個凌晨十二時,沒有亮著燈,但二樓窗子卻給打開了一條狹縫,彷彿向他招手似的,他想,他的身子不高,應該可以爬進去的。又一陣寒風捲起,把他心裏「擅闖民居」的掙扎都吹走了,便沿著水管靈巧攀爬起來,伸手打開窗子,先把行李丟進屋中,再捲著身體潛進去。
 

進入屋後,他先閉上眼睛,一來讓眼睛適應這個室內漆黑環境,二來憑著敏銳的感官,感應屋內到底有沒有人。他的第六感告訴他:除了他,屋子裏,空蕩蕩的。但他仍不敢亂動,也當然沒有開燈,只把活動範圍,縮窄在這個約二百方呎的小房間中,隨便拿出摺疊整齊的棉被,躺下來,很快就呼呼入睡。
 

那大概是他流浪以來睡得最熟的一晚,久違了的陽光輕敲他的眼簾把他喚醒。有了意識後,他機警地彈起來,看到窗外沒有人往來,便躡手躡腳,收拾行裝閃身離去。

從窗子爬出去的一刻,他回望室內空間:一個簡約的以木器家具為主的起居室布局,有茶几、兩張木凳、沙發、矮櫃等等,矮櫃上擺放著一部黑膠唱盤和一個相架,相中的女子,年約二十歲左右,好像哪一套粵語片明星般清秀美麗,又有一種女強人的倔強氣質,黑白照片烘托出古典優雅的氛圍。他看得眼熟,想起好像在甚麼地方見過她似的。
 

就在他仍在沉思的時候,不遠處傳來車子駛過的聲音,他幾乎是從窗口跳到地上似的,三步併兩步地離開了。
 

此後,他便經常穿過那條長長的隧道,走到那個村屋單位附近流連,猶如通過甚麼時光隧道似的,他好奇自己怎樣一直不知道附近居然有這麼一個好地方。不知是碰巧還是甚麼,每次他來到這裏,都沒有人經過,好像一條荒廢的村落,但鄰家卻有燈光炊煙,提醒他這個村子仍然是活著的。
 

他的集中點,當然是讓他「借」宿的單位,卻從沒有看過燈光自屋子裏傳出來。到底有沒有人在這個屋子裏居住?屋子裏的女主人又是甚麼人?他不知道,但無礙他後來多次留宿。
 

他很守原則:不偷竊、不打擾、不留下任何活動痕跡。每次臨離開屋子前,他都會把相中人再三看得入神,幻想她怎樣在這個屋子生活:早晨穿起一條紅色圍裙,在廚房中弄三文治和泡咖啡;黃昏在那個起居室靜靜地坐著,翹著腳,優雅地看書;在晚上跟男友溫馨纏綿……
 

日子久了,他甚至大膽起來,輕聲播放櫃子裏的藏品——Eric Clipton的《Just One Night》,喝著在便利店買下來的便宜的紅酒,宛如不知何年何月、快樂無憂般,做著虛無縹緲的夢,醒了又醒來。
 

他赫然記起,母親也是Eric Clipton的樂迷。他忽然想起家來。他也想到,這裏不是他的家。
 

翌日,他提著行李,不作一聲的回家去,正如他不作一聲的離家出走,結束了他長達二十天的流浪旅程。他打開家門,看見母親如常的坐在餐桌前,望了他一眼,若無其事地問:「吃了飯沒有?我把湯翻熱給你好嗎?」他「嗯」了一聲點點頭,母親背著他走到廚房,他低聲得連自己都聽不到:「媽,對不起。」
 

母親沒有回應,不知是聽不到還是生氣了,廚房只傳來幾聲碗碟的敲響。

幾陣寒風吹拂,他看到起居室的窗子打開了,他連忙上前把它關上,卻在黑膠唱盤旁邊,看見一張Eric Clipton《Just One Night》唱片,以及一個放著年輕時母親黑白照片的相架。



(2014年2月19日,星島日報,副刊E07‧文化廊‧二話筆說)

2014年2月17日 星期一

妙藥

《續命梟雄》沒有很辛辣地批判藥廠黑幕,但戲中製作治療愛滋病藥物AZT的藥廠,卻因得到當地政府的認可,成為獨家專治愛滋病人的藥廠,因而謀取暴利,測試期間,病人也得「被自願」充當白老鼠。

後來主角朗(馬修麥康納希飾)經過多番考證,包括自身經驗和墨西哥無牌醫生的臨牀實驗,發現AZT其實會殺死人體好和壞的細胞,遂決定救人自救,從那位墨西哥醫生得到治療秘方,然後在各處購入藥物,回到美國本土做着黑市售藥的生意。結果,原被醫生診斷只得三十天命的朗,堅持以自己相信的藥物療法,續命至七年後才病發身亡,也惠及其他病人。

事實上,藥廠黑幕不是鮮有聽聞,也不乏同類題材的電影、電視劇,除了《續命梟雄》,還有去年的《謎離藥謊》,糅雜不少陰謀論內容的美劇《Fringe》,亦有篇章論及。《續命梟雄》後段,朗不停地跟藥廠打官司,為的便是爭取末期病人可自由選擇治療自己的藥物──說到底,藥物是用來救人的,其他如商業利益等一概事情,都不能凌駕其上。

(星島日報,2014年2月17日,副刊E07.文化廊.一席話)

2014年2月14日 星期五

本地唱片攝趣

麥浚龍在新碟《柔弱的角》中,邀得日本著名當代攝影師荒木經惟,操刀拍攝,從封面開始,便帶來一幅幅充滿型格和概念性的黑白照片。碰巧台灣音樂人亂彈阿翔(陳泰翔),最近推出的創作專輯《破水而出》,也找到曾與B'z、福山雅治等歌手組合合作的日本攝影師Saito Ogata,炮製封面,一時間,唱片店的華語專輯架子上,洋灑著一片日本攝影美學。

充滿話題性 
一向勇於嘗試和接受挑戰的麥浚龍,在新碟便找來關淑怡和林二汶獻聲,又與加拿大刺青男模Zombie Boy,拍攝有親嘴場面的MV,加上荒木經惟坐鎮,對樂迷也好,對非樂迷(如攝影迷)也好,都有看頭,一貫麥浚龍充滿話題性的作風。

事實上,這不是他第一次與日本藝術家合作,好像去年執導的電影《殭屍》,便由有日本恐怖大師之稱的清水崇監製,這趟荒木經惟更是國際知名的攝影大師,許多朋友聽到麥浚龍和他在新碟合作,都禁不住以一聲「勁」來表達心情。

說起來,香港歌手夥拍日本攝影師,當然不是首次,於日本有一定知名度的陳慧琳,便曾在二○○二年推出的日文碟《Ask》,邀請日本攝影師本間日呂志,拍攝唱片封套,但那不是一張華語專輯,這裏便表過不述。

非後期合成所能比擬

麥浚龍在《柔弱的角》與荒木經惟合作,不知怎的,叫我想起(懷念)上世紀八十年代,由一眾著名攝影師、設計師主理唱片封面的美好時光。當年電腦合成技術相對還沒那麼成熟和普及,唱片封套多以攝影為主調,最多稍微添進後期加工,便推出市面,但始終是攝影導向,從化妝、服裝、氣氛、布景,到一幅幅手按快門捕捉出來的照片,都充滿「人」味,現在幾乎全都是PS執相,或由平面設計技術生產出來的產物,不能同日而語。

說起來,當時許多攝影師、設計師(現已成了廣受推崇的大師),跟香港流行樂壇的關係匪淺,甚至肩起唱片美術指導一職,從封套開始,便貫徹形象美學概念。

那不得不提張叔平。談到張叔平,相信許多人都會想起王家衛,或電影美術指導,其實他在上世紀八十年代,便活躍於本地樂壇的幕後工作,達明一派的唱片,如《石頭記》、《我等著你回來》、《你還愛我嗎》等等,便由他出任美術指導,夥拍黃偉國等攝影師,拍攝出一張張朦朧、脫俗、低調、前衛、色彩銳利的封面,跟樂隊的另類、我行我素形象,十分匹配,甚有相輔相成、互相輝映的味道,叫人津津樂道。跟張叔平合作過的歌手,還包括張國榮、林憶蓮、郭富城、余文樂等等。

一度活躍於香港樂壇幕後工作的攝影師、設計師,還有楊凡。由黎小田促成,他為當年仍然是新人的梅艷芳首張大碟《心債》,拍攝唱片封面,形象指導則是後來一直跟梅艷芳合作無間的劉培基。而今天設計界名人陳幼堅,也與張國榮經常合作,設計過封套的唱片,包括《一片痴》、《Stand Up》、《Summer Romance》、《Virgin Snow》、《Salute》等等。

貫徹甚至突出主題

說到現今在樂壇吃得開的著名攝影師,夏永康絕對是其中一人。不諱言很受王家衛影響的他(本身也是王家衛御用攝影師之一),便曾經為張國榮拍攝寫真集,也與陳奕迅、王菲、莫文蔚等天王天后緊密合作,筆者對他近年參與的陳奕迅《Taste the Atmosphere》,印象較深,這張大碟封套於大嶼山的大東山取景,畫面中一片金光燦爛的景致,亦不以陳奕迅作大頭相,突出空間遼闊的環境氣氛,叫樂迷從拿著唱片一開始,便「Taste the Atmosphere」——好的唱片封套攝影,不一定要花巧,如能有著貫徹甚至突出主題的效果,便是好作品了。

唱片封套設計五花八門,上文只是略談幾位本地知名攝影師、設計師,在過去樂壇留下烙印樂迷視覺印象的例子,還有更多切入點和作品值得探討,希望日後仍有機會表陳分享。對了,荒木經惟之後,森山大道、杉本博司等日本攝影大師的作品,未來又有沒有機會在華語唱片封套亮相呢?

(2014年2月14日,星島日報,副刊E07‧文化廊‧享樂主義)

本地唱片攝趣

麥浚龍在新碟《柔弱的角》中,邀得日本著名當代攝影師荒木經惟,操刀拍攝,從封面開始,便帶來一幅幅充滿型格和概念性的黑白照片。碰巧台灣音樂人亂彈阿翔(陳泰翔),最近推出的創作專輯《破水而出》,也找到曾與B'z、福山雅治等歌手組合合作的日本攝影師Saito Ogata,炮製封面,一時間,唱片店的華語專輯架子上,洋灑着一片日本攝影美學。

一向勇於嘗試和接受挑戰的麥浚龍,在新碟便找來關淑怡和林二汶獻聲,又與加拿大刺青男模Zombie Boy,拍攝有親嘴場面的MV,加上荒木經惟坐鎮,對樂迷也好,對非樂迷(如攝影迷)也好,都有看頭,一貫麥浚龍充滿話題性的作風。事實上,這不是他第一次與日本藝術家合作,好像去年執導的電影《殭屍》,便由有日本恐怖大師之稱的清水崇監製,這趟荒木經惟更是國際知名的攝影大師,許多朋友聽到麥浚龍和他在新碟合作,都禁不住以一聲「勁」來表達心情。

說起來,香港歌手夥拍日本攝影師,當然不是首次,於日本有一定知名度的陳慧琳,便曾在二○○二年推出的日文碟《Ask》,邀請日本攝影師本間日呂志,拍攝唱片封套,但那不是一張華語專輯,這裏便表過不述。

麥浚龍在《柔弱的角》與荒木經惟合作,不知怎的,叫我想起(懷念)上世紀八十年代,由一眾著名攝影師、設計師主理唱片封面的美好時光。當年電腦合成技術相對還沒那麼成熟和普及,唱片封套多以攝影為主調,最多稍微添進後期加工,便推出市面,但始終是攝影導向,從化妝、服裝、氣氛、布景,到一幅幅手按快門捕捉出來的照片,都充滿「人」味,現在幾乎全都是PS執相,或由平面設計技術生產出來的產物,不能同日而語。

說起來,當時許多攝影師、設計師(現已成了廣受推崇的大師),跟香港流行樂壇的關係匪淺,甚至肩起唱片美術指導一職,從封套開始,便貫徹形象美學概念。

不得不提張叔平。談到張叔平,相信許多人都會想起王家衛,或電影美術指導,其實他在上世紀八十年代,便活躍於本地樂壇的幕後工作,達明一派的唱片,如《石頭記》、《我等着你回來》、《你還愛我嗎》等等,便由他出任美術指導,夥拍黃偉國等攝影師,拍攝出一張張朦朧、脫俗、低調、前衞、色彩銳利的封面,跟樂隊的另類、我行我素形象,十分匹配,甚有相輔相成、互相輝映的味道,叫人津津樂道。跟張叔平合作過的歌手,還包括張國榮、林憶蓮、郭富城、余文樂等等。

一度活躍於香港樂壇幕後工作的攝影師、設計師,還有楊凡。由黎小田促成,他為當年仍然是新人的梅艷芳首張大碟《心債》,拍攝唱片封面,形象指導則是後來一直跟梅艷芳合作無間的劉培基。而今天設計界名人陳幼堅,也與張國榮經常合作,設計過封套的唱片,包括《一片痴》、《Stand Up》、《Summer Romance》、《Virgin Snow》、《Salute》等等。

說到現今在樂壇吃得開的著名攝影師,夏永康絕對是其中一人。不諱言很受王家衛影響的他(本身也是王家衛御用攝影師之一),便曾經為張國榮拍攝寫真集,也與陳奕迅、王菲、莫文蔚等天王天后緊密合作,筆者對他近年參與的陳奕迅《Taste the Atmosphere》,印象較深,這張大碟封套於大嶼山的大東山取景,畫面中一片金黃燦爛的景致,亦不以陳奕迅作大頭相,突出空間遼闊的環境氣氛,叫樂迷從拿着唱片一開始,便「Taste the Atmosphere」——好的唱片封套攝影,不一定要花巧,如能有着貫徹甚至突出主題的效果,便是好作品。

唱片封套設計五花八門,上文只是略談幾位本地知名攝影師、設計師,在過去樂壇留下烙印樂迷視覺印象的例子,還有更多切入點和作品值得探討,希望日後仍有機會表陳分享。對了,荒木經惟之後,森山大道、杉本博司等日本攝影大師的作品,未來又有沒有機會在華語唱片封套亮相呢?

(星島日報,2014年2月14日,副刊E07.文化廊.享樂主義)

2014年2月12日 星期三

怪老千

大衛奧羅素編導的《騙海豪情》,有趣幽默,演員演技精湛,音樂動聽,營造出上世紀七十年代的老美國氣氛,難怪獲得那麼多電影獎項的提名。

演員在戲中的百變裝扮,固然是亮點。戲中髮型古怪的老千主角艾榮羅辛菲,由《蝙蝠俠》型男基斯頓比爾飾演,他又出奇地扮得維肖維妙,彷彿完全變了另一個人(我驟眼看就認不出他了),電影就是有這種奇妙魔法。

我是很喜歡這個角色的,因為他夠複雜——既聰明有魅力,又賣相古怪,膽大得來又有點小男人的感覺,叫人很難捉摸到這個騙子,這也應該是他的成功(騙人)之處。而最叫人讚賞的地方,是基斯頓比爾原來那麼充滿喜劇感,充分演活了冷面笑匠的神采。

繼《失戀自作業》再次跟大衛奧羅素合作的畢列谷巴,演出FBI探員李察一角,他為演戲電鬈了頭髮,盡情流露李察性情暴躁又急進的一面,或許有在《失戀自作業》出演失常男子的經驗,這次扮演行事衝動的李察,更加入型入格。

(星島日報,2014年2月12日,副刊E07.文化廊.一席話)

2014年2月11日 星期二

露宿者的故事


香港地外表富庶,遊客自由行絡繹不絕,但其實貧富懸殊問題,一直嚴重,許多露宿者,瑟縮各區街頭巷尾。

近日香港社區組織協會,聯同攝影師雷日昇、記者何美華和吳詠詩等人,攜手出版《野宿三》,並舉行攝影展覽,此書已是該系列第三部紀實圖文作品,更以今昔照片,對照出露宿者面對生存空間愈趨狹小的無奈處境。

最需要關心

現年六十二歲的陳志祥(祥哥),精神飽滿、說話條理分明,大概沒有誰會想到,直至兩年前,他仍然是露宿者、吸毒者,並已斷斷續續地在街頭露宿逾二十年。

他年輕時因一次誤殺,被判三十八年監,這些年來,他不是在獄中度過,便是在街上飲風餐露,油麻地、荃灣、新蒲崗、觀塘、深水埗等地,都是他的「家」,「當時很心死,又懶,不願工作,有人介紹散工,卻諸多推搪。」

他稱露宿多年來,一直沒有受到干涉,但近年開始,各單位的監管卻嚴厲起來,「就連清潔人員都在晚上洗地,地面弄濕了,我們就無法睡覺,甚至在地上灑臭粉,風一吹便彈到皮膚上,要我們受皮肉之苦。」

兩年前,他與多位露宿者,在深水埗席地而睡,卻被警方和食環署人員勒令清場,不僅給無禮對待,個人財產包括身分證,還遭當作廢物丟棄,可能因為事情鬧大了,引起各界關注,房屋署主動跟已申請公屋的他們聯絡,安排他們盡快上樓,於是,事件發生後僅半個月,他已有地方落腳,「有屋住,心安定了,就想找工作做。」

他遂到大角嘴五金舖見工,老闆一眼就認出他是早前清場事件的受害者,不但不嫌棄,還立即給予工作機會,後來又得平等分享行動發起人Benson Tsang資助,「唯一條件,是戒毒。」

他感動起來,說戒毒就戒毒,「我都做得到,其他曾經行差踏錯的人,一樣可以。」現在,祥哥還做了義工,為露宿者、吸毒者,派發毛氈食物,噓寒問暖,「露宿者最需要關心,要讓他們知道,仍然有得救。」

洗心革面、有樓住有工作的他,此刻心願,是希望三十多年不見的家人,包括其妻子和兩名兒子,能跟他聯絡,「讓他們知道,我已經轉變了。」

沒有不堪回首

今年五十有一的寶哥,現於凍肉公司任職,經歷過一段生活巨變、落泊街頭的日子,近月才到公屋居住,有瓦遮頭。

寶哥當過影音店老闆,又做過報紙檔,但後來染上賭癮,把錢輸清光,又得了大病,長時間住在醫院,出院後無法提起工作意志,唯有做露宿者,也試過住在露宿者宿舍,連家人包括妻女都沒有聯絡,「坦白說,我瞓街、入醫院,也不想人家知道。有甚麼事情,我自己處理。瞓街沒所謂,最緊要別影響到人。」

沒有工作,又一直抗拒拿綜援,為了解決兩餐問題,他會到修會,以及一些社區組織安排的派飯地點輪候,「深水埗區支援較多,有很多義工前來慰問。」雖然心存感激,但他覺得部分援助,不一定能幫到真正有需要的人,「你今晚派衫,明天可能拿去賣;有些人申請綜援,卻不是買飯食,而是用來買毒品。」

他現在上了樓,遇到好老闆,有工作,也當義工幫忙露宿者,「看到有些人露宿街頭,真的很可憐,有些又『硬頸』,不願意讓別人幫忙。其實露宿者找工作有一定難度,人家問你住在哪裏?你沒有住址證明,對方會很懷疑。」

對於自己從前露宿街頭的日子,硬淨的他,沒有不堪回首的感覺,「每個露宿者都有自己的故事,我年輕時很幸運,甚麼都有,但人總有過去、錯處,因賭錢一貧如洗,是自己『擺來衰』,與人無尤。」

促重推廉價單身宿舍

近日出版的《野宿三》,延續《野宿》、《野宿二》以攝影、採訪記錄本地露宿者實況的理念,全書共二百四十頁。十五年來協助香港社區組織協會四出訪攝露宿者、任職《星島日報》的雷日昇,希望市民、官員看了書後,能對露宿者的狀況更加了解,繼而伸出援手,「其實他們只是普通人,但因為走投無路,才成了露宿者,我希望以攝影做切入,引起人們關注。」

他說拍攝初期比較困難,花了很長時間才取得對方信任,答允拍攝,「現在他們都知道,這個計畫能喚起市民對露宿者的關注,都很樂意給我拍攝。」

書中新拍攝的圖片,全是他於2012年至今所拍下來的街頭浮光掠影,部分附以十多年前的圖片比對,突出今昔分別,「所有人看完,都會感慨。」他說時指向一幅1999年露宿者在深水埗公園涼亭睡覺的昔日照片,在旁的另一幅,卻是今日涼亭上蓋已給拆掉的畫面,地上亦鋪上一排鵝卵石,露宿者夜難安寢。又有一幅鏡頭對準露宿者躺在楓樹街球場看台的照片,「但現在看台給三個大閘封住了,叫人晚上不能內進。」

這種對露宿者不友善的「設施」,還有太多,本文與《野宿三》所記下來的,只是鳳毛麟角,「就算趕走了露宿者,不代表露宿者少了,他們只是到了其他地方而已,那絕對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。」

香港社區組織協會社區組織幹事吳衛東,也以露宿者人數,從2012年的三百上升至2013年的六百這個事實,反映出把他們趕走,實質或令露宿者增加,他又指出,近年露宿者數字有持續上升的趨勢,也不乏「再露宿」的情況,「房屋問題仍然是重要因素。」他提議市區重推廉價單身宿舍,以紓緩問題。

(2014年2月11日,星島日報,副刊E01‧今日館‧生活起義)

2014年2月7日 星期五

型格天后 破舊立新


當許多歌手仍然爭逐年度樂壇頒獎典禮時,已經絕跡本地歌唱節目、比賽、頒獎禮的資深歌手,唱起歌來,質感更似難得一聽的天外音。所以,二○一四年剛開始,便聽到林憶蓮的新碟《Re:Workz》,響亮的裊裊華音,很難不叫樂迷興奮。不是嗎?《蓋亞》之前,可是叫人苦等了六年,怎知新作出版是何時?

林憶蓮二○一二年出版的《蓋亞》,是筆者該年的最愛華語唱片,事實上,這位香港著名歌手,憑這張個人專輯,榮膺第二

十四屆台灣《金曲獎》最佳國語女歌手獎、最佳國語專輯獎、最佳專輯製作人獎(林憶蓮與常石磊共同監製),常石磊亦憑點題作《蓋亞》一曲,奪得最佳編曲人獎,成績有目共睹,於是更叫人期待她的後繼唱片的推出。

今年出版的《Re:Workz》,顧名思義,除了繼《枯榮》、《蓋亞》再度跟年輕填詞人喬星合作的《喜樂》,新作欠奉,但她翻唱自己的昔日金曲,不僅沒打倒昨天的我,還為多首叫人耳熟能詳的歌曲注入新鮮活力,並繼續展示自己全新的、多元的、破格的、高格調的面貌,她的持續突破,很值得故步自封的歌手、創作人參考。

注進生氣活力

跟許多流行歌手一樣,林憶蓮一直很努力地做著高質素的流行音樂,無論快歌、慢歌,都富旋律化、有魅力、直達心坎的流行底蘊,好像《Re:Workz》收錄的《赤裸的秘密》、《破曉》、《前塵》、《點唱機》等等,便是好例子,其知性特質,不僅讓她成為本地一位出色的女歌手,亦憑一首首舞曲作品,奠定其Dancing Queen的崇高位置。

廣受歡迎,不代表她拒絕以突破來自我挑戰,反而改革一早就開始了,好像合稱「都市觸覺」三部曲的《City Rhythm》(一九八八年)、《逃離鋼筋森林》(一九八九年)、《Faces & Places》(一九九○年),便是當時鮮見同類風格的概念大碟。經常被拿來與《蓋亞》相提並論的《野花》,也是實驗性很強,把Canto-pop、上海越劇、Hip Hop等各種音樂元素共冶一爐的唱片,是《蓋亞》前她最曲高和寡,又最多人傳頌很重要的個人專輯。

二○○○年代中、後期,除了現場表演,她久久沒有新作示人,原來是醞釀另一次變革。二○一二年出版的《蓋亞》,大膽找來港人較為陌生的內地全才音樂人常石磊,跟她擔任聯合監製,常亦為專輯多首作品的作曲者,包括《枯榮》、《柿子》等主打歌,角色舉足輕重,而她以充滿實驗色彩的作品作主打歌,銳意打造不一樣的自己,唱響新聲音,而把《蓋亞》製作成一張國語專輯,亦突出其華語歌手的定位。

恭碩良也對這個煥然一新的林憶蓮,影響不小,不僅在《蓋亞》參與度高,還在她近年的音樂會上,敲出凌厲鼓聲,為林憶蓮的嗓音,鋪設強烈而新潮的音牆。《Re:Workz》在編曲上,亦處處流露恭碩良的型格味道,為林憶蓮的歌聲注進生氣活力。肯定有老樂迷不喜歡這個新風味的林憶蓮,但筆者卻樂見她一直奮勇向前。

新碟風格貫徹統一

《Re:Workz》派台歌《赤裸的秘密》節奏明快,先聲奪人。全碟聽後風格貫徹統一,都是流行曲配搭輕搖滾、輕爵士,卻不失原曲的優雅動人,很Free Jamming,細看之下,該碟選曲也有文章,多首歌曲如《赤裸的秘密》的「偶然再想起」、《破曉》的「人有幾多天拾起改變」、《前塵》的「曾經的一個你」、《Stay》的「不能不願放開」、《下雨天》的「又獨行舊地」等等,配合新的樂韻襯衣,很有舊去新來、揮別往昔之意。

林憶蓮的氣聲運用似乎更多,令歌聲顯得更加嫵媚性感,個人特別喜歡她與恭碩良重新演繹的《下雨天》,不知是否因為兩人關係密切,令合作更有默契,林憶蓮的婉約纖細美聲,跟恭碩良的粗獷不羈嗓音,合起來是一幅水乳交融的和諧稠密畫面,或許也跟筆者在林憶蓮演唱會現場欣賞過這個《下雨天》新版本,至今未能忘懷有關吧?不過,《Re:Workz》多首作品的鼓聲略大,有時把林憶蓮的聲音蓋過,若能把歌者的聲音稍為調高,或把鼓聲調低半點,效果可能更佳,雖然雷(鼓)聲大,但雨點也不小,現在也無損歌者、樂手的出色表演。

近日鄧紫棋在內地歌唱節目《我是歌手2》很吃得開,早前就有傳製作單位,重金禮聘林憶蓮踏上台階,造就兩位香港新舊唱將,在熒幕前一決高下的畫面,後來又傳出林憶蓮參加的條件,是鄧紫棋「被淘汰」的花邊新聞,對節目而言當然有賣點,但個人認為,以林憶蓮的級數,根本毋須到這類有贏有輸的綜藝娛樂節目做騷。

可能有人不同意,但筆者覺得,對樂迷而言,神級歌手落入「凡間」競賽,大概比落敗更叫人失望。當然吧,謠言止於智者,之前她出席公開場合,遭記者問到有關問題,她均一一不作回應,或許,那便是答案。

持續突破的林憶蓮,會踏出怎麼樣的下一步?很令人期待呢。

(2014年2月7日,星島日報,副刊E07‧文化廊‧享樂主義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