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8月31日 星期一

【雜文】每個人都有秘密花園

近年本地以至世界各地最受歡迎的書籍,要數長踞書店銷量榜前列的《秘密花園》,不僅由它衍生大量同類著作,蔚為風潮,市面上還湧現不少「山寨貨」,充斥小販檔攤,當然是盜版商看中其市場價值,認為有利可圖,便搬字過紙。

盜版當然不法也不當,卻仍可被視為市場指標,試想想,在閱讀風氣普遍不高的香港,對上一次出現大量盜版書籍,是何時呢?

《秘密花園》由英國著名插畫家喬漢娜.貝斯福設計,翻開書頁,猶如走進一個個花草迷宮,滿布曼陀羅圖騰與花紋,供讀者塗鴉填色,紓緩減壓,屬療瘉系作品。

想起來,禪繞畫早就迷住了許多人的心,《秘密花園》現在大受歡迎,或許早已能預視了。

《秘密花園》至今已授權三十多個國家出版,第二集《魔法森林》亦於早前推出。我最近逛書店,就看到同類作品如《忘憂森林》、《尋夢花園》、《能量曼陀羅:彩繪內在寧靜小宇宙》等等,給擠滿一個書架,也有不少很貼心地隨書附送顏色筆,盼在眾多對手中脫穎而出。

在科技發達的今天,對應花紋着色本的應用程式,又豈會落後於人?最近有朋友自認沉迷,通過應用程式「Colorfy」畫了一幅又一幅,在facebook公諸同好。

香港人人都有一個「秘密花園」,壓力果然很大啊。

(2015年8月31日,星島日報,副刊E07)

2015年8月28日 星期五

【音樂】林強 電影配樂向前走

侯孝賢的《刺客聶隱娘》早前揚威《康城影展》,不僅大熱贏得最佳導演獎,為電影配樂的林強,亦獲得《康城影展》會外賽電影原聲帶獎(Cannes Soundtrack Award),獎項和掌聲不斷。
本地年輕樂迷,或許不知道林強是何許人。原名林志峰的林強,生於台灣彰化縣彰化市,是上世紀八、九十年代掀起的新台語歌運動的重要人物,當年他以台語搖滾歌曲《向前走》成名,於一九九○年出版的首張個人專輯《向前走》,亦成了新台語歌運動的標誌性大碟,而《向前走》更獲得一九九一年台灣《金曲獎》最佳年度歌曲獎。

入行前,年輕的林強曾經到唱片行賣唱片,一九八八年參加《木船民歌比賽》,在決賽演唱自己寫的台語歌《茫.惘.夢》,受到真言社的老闆倪重華賞識,一邊當製作助理,一邊創作歌曲,直至一九九○年的《向前行》專輯面世,而《向前行》這首歌便是他的故事:一個中南部的年輕人到台北找工作,想在事業上打拼,闖出一片天。

台語搖滾掀新浪


 說到《向前走》,相信不少台灣樂評人憶起那段音樂往事,無不津津樂道。根據馬世芳在《昨日書》首個章節《一個六年級生的青春歌史》所述,「所謂『台語搖滾』,還是得等一九九○年林強推出《向前走》才真正蔚為風潮。MV裏的林強和一群青春男女在新落成的台北車站大廳群舞,高聲唱著『啥咪攏無驚』(即『甚麼都不怕』),一無所懼,理直氣壯,彷彿未來只能是一波持續漲潮的大浪,一條不斷上升的長紅曲線」,可見他當年對《向前走》感受之深。

除了林強,馬世芳還在文中提到多個新台語歌運動的關鍵名字,包括黑名單工作室、陳明章、潘越雲、江蕙,以及更為港人熟悉的伍佰等等。筆者早年認識台語音樂,林強也是其中一個切入點,最近翻箱倒篋,找出他兩張專輯《春風少年兄》(一九九二年)、《娛樂世界》(一九九四年),重溫時仍能感受到那股青春熱情氣息。筆者後來也有一段時間迷上濁水溪公社、拷秋勤、五月天等樂團的台語搖滾。

與侯孝賢結片緣 


說回林強。林強其實一早便跟侯孝賢結緣,當年他在當兵時看到侯導的電影《風櫃來的人》,大為震撼,想著如果退伍後找不到音樂工作,就去拍電影。後來音樂工作真的向他招手,卻在真言社的倪重華穿針引線下,促成他在侯導的《戲夢人生》演出,兩人從此正式認識。

有趣的是,最初的合作是演戲,不是配樂,林強接連在侯導的《好男好女》和《南國再見,南國》亮相,據他在訪問引述侯導所言,後者看過他的舞台演出,覺得他有一種能量,如能釋放出來演戲,應該會很好,甚至一直跟他說:「不要唱了,不要再唱了!」並邀請他到其電影公司工作,但他已認定音樂為畢生追求的目標,才維持著這種合作形式,直至《南國再見,南國》,他不僅出演其中角色阿扁,還嘗試配樂,接下來他為侯孝賢配樂的電影,還有《千禧曼波》和《最好的時光》,《刺客聶隱娘》則是這十年後兩人的再度合作。

侯孝賢為林強開啟了電影配樂的大門,這些年來,他曾跟戴立忍、賈樟柯等導演合作,創作一首又一首電影音樂,並得到多個獎項肯定,其中《南國再見,南國》成了一九九六年《金馬獎》最佳原創電影歌曲,而《千禧曼波》、《一年之初》、《天註定》則為他贏得《金馬獎》最佳原創電影音樂殊榮,《刺客聶隱娘》的《康城影展》會外賽電影原聲帶獎,是他最新獲獎作品,筆者便特別對片中張震飾演的田季安即興打鼓的歌舞表演,留下深刻印象。至於那首氣勢激昂、帶點民族風情又不失現代感的片尾曲,是Pierrick Tanguy作曲的《Rohan》,成了筆者近日重播又重播的歌曲。


(2015年8月28日,星島日報,副刊E05‧文化廊‧享樂主義)

2015年8月27日 星期四

【劇場】說書版莎劇 鄧樹榮

改編自莎士比亞作品的《泰特斯2.0》,於二○○九年首演,行內反應尤其熱烈,有的讚許為香港當代劇場最重要事件之一,然後劇作於歐亞六個城市巡演,周遊列國後,即將在香港載譽重演,成為康樂及文化事務署主辦「劇場.再遇」系列節目之一,在劇場再遇觀眾。


鄧樹榮的《泰特斯》,於二○○八年推出,當時他的劇團仍然叫作「無人地帶」。翌年,無人地帶給易名為鄧樹榮戲劇工作室,他也把《泰特斯》大刀闊斧改為一套說書文本,放棄傳統戲劇形式,以說書、形體、音樂串連,名字亦改為《泰特斯2.0》。

「二○○八年的《泰特斯》,我不太滿意,始終受制於時間、空間、人物,風格寫實,未能把演員整體的身體感覺表達出來。」八、九個月後,他做着靈修時,腦中忽然浮現一句說話:「說書」,他便因而得到啟發,把劇作改成說書版本,由七個說書人把故事講一遍。「因為說書,便不受扮演等限制。」《泰特斯》與《泰特斯2.0》,不但橫跨了其劇團的兩個時代,「這套作品,我會形容是一個對我的創作方法和訓練方法的重要里程碑。」

資深導演兼演員鄧樹榮,是香港演藝學院戲劇學院前院長,早年在巴黎Ecole de la Belle de Mai接受演員訓練,並在新索邦大學修畢戲劇碩士,回港前曾於巴黎金手劇團,擔任助理導演及演員,曾在法國留學、生活、工作的他,受到當地的形體表演啟蒙,加上後來學習太極、瑜伽的影響,其戲劇創作多以形體為方法,「我覺得劇場最主要的表達方法是身體,以及圍繞身體的東西,譬如人聲、表情、呼吸、在空間移動等等,不是對白,而是通過身體進入內心世界。」太側重對白,往往只令人們思想如何去講那句說話,「而不是為甚麼要講那句說話。」

他稱之為「前語言」的表演方法,「它超出語言界限,但又不盡然是摒棄語言。」那是戲劇創作的方法,卻不是劇種。「任何表演都涉及身體,分別在於你有沒有意識地鍛煉身體。」所以這個創作方法,既可以是寫實話劇,也可以是形體主導的作品,例如《舞.雷雨》,也例如他近年名作《打轉教室》,便是形體主導的代表作品,不受語言限制。

重要里程碑

二○○九年,《泰特斯2.0》在香港演出的反應不俗,尤其是戲劇界,有團體甚至舉辦研討會,伸延討論。「這套劇目的重要性,是能以這種表達方法,演繹莎士比亞作品,呈現語言與非語言的有機互動,我相信當年對戲劇界是一個衝擊。」至於觀眾,他坦言有待消化。「始終他們習慣了傳統話劇起承轉合的表達方法。」

各地觀眾反應當然有不同。「《泰特斯2.0》在北京南鑼鼓巷戲劇節上演,跟在波蘭弗羅茨瓦夫葛洛托夫斯基學院演出,多少都有分別,後者甚至覺得劇作不夠實驗。但總括而言,大家都看到劇中一些特殊的東西,譬如外國觀眾可能在其中看見東方傳統文化,現代的中國人、香港人,一樣看到那些『異數』。」

《泰特斯2.0》重演後,鄧樹榮的《馬克白》,將於明年的《香港藝術節》上演,該劇剛於英國倫敦環球劇場首演完畢,現在團隊準備香港演出,作為觀眾,當然期待本地好戲連場。

(2015年8月27日,星島日報,副刊P10)

2015年8月26日 星期三

【旅人】天使與魔鬼

八月,愛丁堡。

當地日夜不僅溫差大,氣氛感覺的變化也大。好像日間看到大量的鳥類,如白鴿、海鷗在高空飛翔,或繞着建築物盤旋,覺得美好,偶然飄散白色羽毛,簡單就像有天使祝福旅程似的。

但若夜晚看到頭上有雀鳥飛過,同行行家卻高呼:「嘩!蝙蝠啊!」但那可能只是同一隻海鷗而已。於是便有各種「Daytime Angel, Nighttime Devil」的有趣想法。

好像建築。愛丁堡是英國文化古城,舊建築林立,教堂、古堡舉目可見,我們初到貴境,讚歎不已,照片拍了一幀又一幀,雖然幾天以來,照相的可能全是相同或相似的風景。

然而,一到晚上,這些建築立即添上詭異陰森氣氛,踏進裏面,燈光晦暗,寒風猛吹,木地板嗖嗖作響,獨自逗留多一會兒都不願意。隨行行家打趣地說,隨便一指,這幢那座,不像是吸血殭屍古堡嗎?

一天,與兩位行家走進Museum of Childhood,湊湊熱鬧。只是當地人的童年,與我們的不盡相同,那些懷舊的洋娃娃、旋轉木馬等展品,像極了某些鬼片的道具,一位行家甚至隨看隨說出那些電影的名字。或許我們都看得太多西方恐怖電影了。

雖然如此,還是給我拍下鳥兒在建築群中飛過的照片,還有雨後彩虹點綴。那當然是在大白天拍攝的吧。

2015年8月26日,星島日報,副刊E07)

2015年8月25日 星期二

【視藝】周俊輝 無話可說

在兩年前的個人展覽《我有話說》中,香港藝術家周俊輝,把自己對社會境況的感受,通過繪畫作品,盡訴心中情;兩年過去,此刻的他,卻是「無話可說」,但無言卻不輕鬆,愈走進展覽深處,觀眾愈感受到內裏隱含訊息之沉重。從「我有話說」,到「無話可說」,他要怎樣說畫者的話?


三十五歲的周俊輝,揮筆作畫十多年,過去已證明自己是一位優秀的藝術家,畫作賣得,也雅俗共賞,其「電影繪畫系列」、「攝影裝置系列」等等,特別廣為人知。

但他從來都不甘心於藝術家這個崗位,還積極介入社會政治,除了出任「伙炭藝術工作室」董事會主席,還叫人意外地在2012年參與立法會「體育、演藝、文化及出版」功能組別選舉,惜最終未能走進議事堂。

在政治與藝術之間,他當然有話要說:「我覺得講社會、談政治,需要簡單直接,人家三兩秒就明瞭,但藝術創作不是這樣子,可能三兩個月後重看畫作,才發現那片紅震撼了自己。」

如果作品真的需要講公眾議題的話,他從前覺得應該直截了當,今天卻是寓言寄託,因為直抒胸臆,意思可能變得淺薄,「『無話可說』,表達的是更大的無奈。」

他在展覽中,當然畫出了對現今大環境的無可奈何,卻都是旁觀側寫,乍看之下隱晦朦朧,但似遠還近,值得觀眾細味反芻。全個展覽分為三部分,其中一個是他的「電影繪畫系列」最新延續,被他定格的電影,包括《讓子彈飛》和《細路祥》。

舟上的金正恩

至於其他畫作,都是他說的「遙遠故事」,好像一系列關於北韓的作品,他也親身上陣,在「攝影裝置系列」新作《舟上的金正恩》,「扮演」金正恩,近年增磅不少的他,扮相神似,「為甚麼他謊話連篇,卻得到一個國家支持?」否則就不會有北韓派人成功登陸太陽等新聞,「北韓的事情,放諸四海皆準。」

呼應《舟上的金正恩》的名畫,是《最後審判米高安哲奴的船》,這幅作品的畫面與構圖,跟《舟上的金正恩》相似,他以同一組道具,完成這個以米高安哲奴《最後審判》再創作的攝影裝置,「兩者人們的肢體動作都很扭曲誇張,亦同樣有着宗教神聖的味道。」在小展廳裏,兩幅畫對立而視,觀眾走進其中,會有很多想法冒出來。

謊言主題,在「電影繪畫系列」的《讓子彈飛》畫作,更加明顯,「我就是想在電影中找大話出來。」其中一幅,重點是葛優在戲中飾演的馬縣長說的對白:「馬某走南闖北,靠的就是以假亂真魚目混珠之章法」,那種似是而非、混淆視聽的話語,今天我們還聽得少嗎?

還有一個由四幅作品構成的組圖,主角仍然是馬縣長,他被連番質問:「錢呢?」「買官了」「買官幹甚麼?」「賺錢」,周俊輝說,這些對話還可循環下去,意味着那些勾當,永無止境。

造假惡搞事事關心

他又說,從前看姜文的戲,沒甚同感,直至《讓子彈飛》。但這種「同感」,卻是悲哀的,「一個謊言掩飾一個謊言,再掩飾一個謊言,是正在發生的。」馬縣長死時,他連自己的身分都模糊了,「當謊言一個接一個,真實便被掩埋了。」

難怪他覺得,此情此景,「需要隱喻、寓言、比喻。」至於繪畫與時事之間的「時差」,反而是化學作用,讓人思考箇中核心問題,而非單一事件。「人類總是犯同樣的錯。」

在技巧上,他也作出調整,從前以漆油處理「電影繪畫系列」,現在則用塑膠彩、油彩,通透效果隨之而生。「還有排列次序,好像組圖,或大小襯托,都是我日後想多加嘗試。」

新嘗試的,還有「手機截圖系列」,佔據展廳其中一幅牆壁。他貫徹主題,找出一些「造假」、「惡搞」新聞,並以該手機截圖為原形,繪在畫布上,他笑言畫得「嚴重認真」,人物圖像的陰影、文字字體大小,都給他巨細無遺的畫出來。「造假」、「惡搞」新聞,主要來自北韓和內地,都曾在社交網站被網民廣傳,並不陌生,我們本來一笑置之,但現在有系統地給羅列出來,效果震撼得多。

後記:當真相不得說穿

《無話可說》,還有「造假」觀眾。

周俊輝在開幕活動中,便誠邀觀眾望着畫作感動落淚,成功者可得五百元,他把過程拍攝下來,或許在不久的將來,便有相關展覽推出。「我覺得我是用黑色幽默面對當下處境。」

謊言,不止奸的人會講,忠的人也會講,基於某些原因,道理難以言明,真相不得說穿,他們唯有打擦邊球,旁敲側擊,甚至引用謊言,這大概便是人們愈走進《無話可說》的肌理脈絡,愈感覺沉重無奈的原因。

2015年8月25日,星島日報,副刊E01)


2015年8月24日 星期一

【旅人】老建築餐廳

歷史建築,是會自己說故事的,不必長篇大論,你走進去,自有感受。每次外遊,都會感歎人家的保育建築做得多麼的好。早前首次踏足愛丁堡,那裏的歷史建築,一街都是,既是酒吧、餐廳、咖啡室,也是藝術館,進駐歷史建築的酒店民宿,也多不枚舉。

我自由行第一餐去的Cafe,就設在歷史建築中,這類餐廳普遍得不得了。店子裏裏外外一磗一瓦都很漂亮,一道給拆出來的破舊木門,就這樣依在牆壁上,成了裝飾,都很有型。我下了樓梯,在地庫那層其中一張餐桌前坐下來,旁邊有以磗頭和混凝土封了的煙囪,裏面不是火堆,而是三盆仙人掌,那種錯配竟又叫人感覺良好。

我吃着意粉,聽着背景音樂傳來Nirvana的《About a Girl》,接下來的是Red Hot Chili Peppers的《Scar Tissue》,還有更多已記不住名字的作品。就是這些上世紀八、九十年代的歐美音樂,已讓我食欲大增。用餐後,我閒坐了一會,甚麼都不做,難得休閒。

在香港,大概只得高級餐廳才能進駐這類建築裏,但歐美國家卻似乎甚麼人都可以享受這種氣氛。是的,重點是,任何人都可以享受得到,只有富家子弟才會走進去、造作得不得了的消費場所,那種「活化」建築,與我何干?

2015年8月24日,星島日報,副刊E07)

2015年8月20日 星期四

【視藝】香港風情畫 潘躍輝


「這幅我畫青山,我就住在下面,朝朝早就是這樣子行上山。」

走進《山野方圓──潘躍輝油畫作品展》,聽着潘躍輝逐幅畫介紹,簡直就像跟隨他的步伐行山去,這邊屯門谷、掃管笏、觀音山,那邊流浮山、昂船洲、南丫島。

「屯門公路兩邊景色都很美,經過小欖、深井、汀九、青衣、葵涌、西九等等,全都可以入畫。香港是很美的。」

工作室和家都在屯門的潘躍輝,從前以繪畫人物為主,約於二○○八年開始,為了健康生活,他多了行山、踏單車,美景當前,便忍不住畫起風景意象畫來。

「取景入畫的,不是十分突出、大山大水的風光,反而是從小景找感覺。」

他先以手機拍攝下來,然後再慢慢落筆,由意象出發,重新演繹,不是傳統風景寫生的畫法,他坦言,其畫作不像明信片,卻講構圖、穿插感。

「我的作品,景是有的,但顏色、細節卻不一定真實,我有時會用很重的色底,造成反差,營造氣氛情調。」

那不像是電腦圖像後期加工?分別是,他全以人手和畫筆操作。明明是風景畫,有些作品卻以圓形畫面裝載,他笑言是採用中國裝飾,如窗框、拱門的趣味。「以西方的技法和概念,融合中國的意象。」

他的作品,意象派和印象派夾雜,有些意象感覺強一些,有些印象味道濃一點,好像《三門仔》便屬於前者,他畫三門仔的棚屋,配以朦朧效果,筆觸很快,他說是刻意這樣畫的。

又如《獅子山下》,獅子山固然是焦點,他還在畫中勾勒了他較少用來入畫的現代物事──汽車、馬路,但車輛飛快奔馳,他亦畫得爽快,《三門仔》的朦朧意味,再度登場。「汽車不能畫得太清晰,否則便會影響畫面。」

「經過」三門仔、獅子山,我們「來到」上、下白泥,一幅《白泥的香蕉樹》,閃閃生光。「香港有許多香蕉樹,但現實是許多棵樹『黐埋一嚿』,我繪畫時,便只畫數棵,又把背景推遠一點。」

他的作畫狀態悠然寫意,有時所畫的已是半年前的景色,有時則三幅畫同時畫,這次畫這幅一筆,那次畫那幅一筆。「油畫講究肌理、色層,我有時會分段繪畫,畫上十次八次、三、四個月才完畫。」也有修改很大的畫作。「可能日後仍會補筆。」

誰要去破壞美景?

熱愛行山、欣賞自然風光的他,看到不少污染。「上、下白泥有豬場,有些排污失當,糞水流進沙灘,蒼蠅飛來飛去,大大破壞景色,很可惜。我現在都是冬天去好了。」還有現代建築煞風景。「新界東北發展,河上鄉、塱原、禁區可能築起高樓大廈。」他覺得發展並無不妥,「但必須配合環境,好好規劃,完善設施。我們民間如保育界、藝術界,就要做好監察。」

假設問題:如果香港有一天沒了那麼優美的自然景色,作為藝術家,潘躍輝會怎麼樣?放棄繪畫風景,還是放棄香港,背着他的畫筆、畫紙、畫具,到處闖蕩,尋找另一個桃花源?

「每一個時代都有社會問題,現在香港風景優美,我便畫風景,明天香港是烏托邦,我就畫烏托邦,我是藝術家,不是革命家,只有以自己的方法,繪畫時代、表達感受,這是我的位置。」

但他有信心這一天不會來。「香港那麼美,誰要去破壞美景?」

2015年8月20日,星島日報,副刊P10)

2015年8月19日 星期三

【動畫】跟阿愁做朋友

《玩轉腦朋友》厲害之處,是明明在說一些艱澀難明的大道理(心理學、性格構成、潛意識、夢、腦部結構等等),卻以小孩子都看得明的表達方式講故事,但又不兒嬉,反而故事性、趣味性、知識性俱全,笑中有淚,亦叫人看後有反思,難怪獲得那麼多掌聲。

因以圖像(動畫)表達,許多艱深內容都難免給簡化,好像人有七情六欲、九形人格,但管理大腦指揮塔的只有五人──阿樂、阿愁、阿驚、阿躁、阿憎,也很易令人理解,而五種情緒各有功能,缺一不可,適當表達,才能讓人處於正常狀態。

該片阿樂固然突出,但阿愁這個角色也舉足輕重,最後就由阿愁控制大局,讓面對生活、學習環境遽變的韋莉,大大的痛哭一場,才得以回復平靜、安心、快樂的心境,正好說明,在適當時候,憂愁一下也無妨,若只懂以快樂粉飾悲傷,甚至把負面能量轉化為阿躁、阿憎,情緒失調性情大變,並且做出傷人害己的行為,那就不堪設想了。

每個人的大腦指揮塔中,主要操縱大局的「情緒專員」都不同,阿樂是韋莉化身,所以韋莉開朗活潑。最好笑的是劇末貓咪出場,牠的大腦指揮室亂作一團,阿驚忽然跳出來,現實中貓咪無緣無故被嚇跑了。貓果然是無定向風。

2015年8月19日,星島日報,副刊E07)

2015年8月18日 星期二

【漫畫】木積積 展展覽

一晃眼,黎達達榮筆下的漫畫卡通人物木積積,已經誕生了二十載。


一九九五年,木積積的故事首次刊載於兒童雜誌《黃巴士》,及後於多份報章雜誌連載,熟悉黎達達榮漫畫創作的讀者,也應該記得他上世紀九十年代一系列自資出版的漫畫著作中,就有一本叫《木積積.中中值》,那正好是他把木積積的故事結集成書。

「自從創作了木積積後,漫畫家『黎達達榮』也正式出現了。」早年於大一藝術設計學校讀設計,原名黎達榮的他如是說。木積積後,黎達達榮出版多本漫畫作品,並於香港、台灣、日本、法國等地發行,成為香港其中一個重要的獨立漫畫家,現在也是進念.二十面體的駐團藝術家。

適逢二十周歲,木積積也於今年暑假再度活躍起來,香港兆基創意書院展覽廳正舉行《木積積廿廿年漫畫空間展》,木積積也在進念主辦的卡通兒童音樂劇《魔笛遊樂場》登場,劇中的他遺失了一支笛,從而展開尋找笛子的歷險。

曾於進念一九九八年的《魔笛》當演員的黎達達榮,在《魔笛遊樂場》身兼聯合編導和動漫設計,他以iPad等元素加強視覺效果,讓孩子都看得過癮,「《魔笛》故事很深,大人都未必明白,我們便以小孩子的語言,例如色彩,去講故事。」黎達達榮於一九九九年也曾出版漫畫《魔笛》,由當年成立的人山人海出版。「漫畫封面便是《魔笛》劇場海報。」說着說着,一條貫穿本地獨立圈子的時間綫,便鮮明起來。

不介意稱「家」了

作為他的漫畫迷,木積積展覽當然是重點,這也紀念他一路走來的漫畫家生涯,除了展出手稿等作品,還有立體裝置,觀眾置身其中,就像走進他的漫畫世界裏,穿梭平面與立體、想像和現實之中,空間概念很強。

「從前只敢稱呼自己是漫畫工作者,被人叫漫畫家,覺得很嚴重,很不好意思,但後來覺得,自己都放了那麼多時間、心機下去,沒有欺騙別人,稱之為『家』並無不妥,近年便沒有那麼介意怎樣稱呼了。」

除了展覽,他還推出兩本新作《木積積Playbook》和《扭鬼鬼色》,由進念E+E出版,但他還是覺得自資出版最適合自己的創作。「我走另類畫風,不會大賣,出版五百、一千本便足夠。」

好像兩年前的《罰養犬》,當時在展覽及幾個售賣點發賣,早已賣得七七八八,他笑言很舒服,又說不想再看到自己的作品囤積家中。「我情願你現在不買漫畫,日後想買也買不到而後悔,也好過把書送到你面前都不要。這是小趣味來的,我喜歡聽Indie Music,最明白這個心情。」

他一系列早期漫畫已經絕版多年,筆者只撈到其中兩本,的確如他所說只能後悔,所以他的新作,無論自資還是出版社出版,還是先買好了,展覽亦然。

2015年8月18日,星島日報,副刊E07)

2015年8月17日 星期一

【電影】侯導大師班

《刺客聶隱娘》放映後,是侯孝賢大師班。

侯導幽默,與主持李焯桃合演相聲,自嘲不連戲,但不連戲又有味道,自圓其說。自嘲的又豈只一例?「我們沒有排戲,燈打好、景弄好,演員就進去了,他們都看了劇本,而且對白又那麼少。」全場哄笑。

順帶一提,飾演聶隱娘的舒淇,有人說只得九句對白,李焯桃數到有十一句,我就數不住了,觀影時重點太多,對白多寡,當然不是重點。

侯導拍片後,如何大刀闊斧剪了又剪,這裏就不提了,他笑着說,編劇看戲後一定會講,怎麼搞的,是另一部戲來的!「所有跟我合作的人都生氣。」

大師班裏,難免提及數位年代的來臨。「你現在是在戲院看戲,但我告訴你,將來大家一定是在網絡看的,這是逃不掉的,那時候,戲院會變成另一個狀態。」

談到內地盜版問題,他一副沒所謂的樣子。「如果我滿意自己的片子,誰都可以看呀,免費都可以呀,我可以從其他地方賺回錢來。」這當然也是他對此豁達的理由,然而,沒錢拍戲,他可以找非演員。「我專拍非演員,他們是真的,反而演員都在演戲。」現在是數位時代,「誰怕誰?」

李焯桃說,起碼要看三次才足夠。我已準備看第二次。

2015年8月17日,星島日報,副刊E07)

2015年8月12日 星期三

【電影】老嫩矛盾

講新舊衝擊、老嫩矛盾的電影,同於今年上映的《飛鳥俠》和《坐看雲起時》,我覺得已寫得很盡,想不到進入下半年,還有《玩轉4字頭》補遺。

三套電影都有不同故事和切入,觀眾能在戲中看見不同風景。《玩轉4字頭》由《翻生侏羅館》、《發夢王大歷險》的賓史迪拿主演,他的角色阿佐正值中年危機之年,受到財政和創作靈感乾涸等問題困擾,紀錄片拍攝工作停滯不前,與妻子歌妮(娜奧美屈絲飾)的婚姻生活,也因友人紛紛生兒育女而受到影響,兩人的狀態正好卡在一個不進不退的尷尬位置中。

後來他們碰到一對二十出頭的年輕夫婦,那些青春爛漫、活在當下、創意無限的生活態度,令兩人深深受到感染,陰沉的阿佐也逐漸打開心扉,變成一個戴帽子、踏單車、蒲派對的「潮叔」。

故事這樣發展下去,好像頗有趣,而且訊息美好,然而電影到了後半段,劇情竟來個峰迴路轉,世代矛盾、價值觀衝突,也得以凸顯出來,亦令《玩轉4字頭》跳出普通喜劇笑片的結構,但觀眾難免有點無所適從,未必跟得上導演、編劇的節奏。

到底是酒愈老愈醇的好,還是年輕當前不顧後果活在當下的優勝,其實得看你怎樣理解,而我就對其中一句對白:「He is not evil, he is just young.」,印象深刻。無論如何,歲月催人老,舊去新來,還是不能改變的現實。

2015年8月12日,星島日報,副刊E07)

2015年8月10日 星期一

【雜文】避雨記

驟雨。往訪問途中。沒帶遮。

由於有多次回頭買傘後立即停雨的經驗,加上比原定時間早了少許,這次我決定站在港鐵站外,那個臨時搭建出來的有蓋行人通道,不進不退,靜待雨停。

那個小空間,很快便擠滿了人,大家都渴望晴空趕快再來。然而,在接下來那短短十分鐘,我經歷了許多「小」事情。

有些人點起香煙吞雲吐霧,不顧在場被逼吸進二手煙但不能走開的非吸煙者(如我)感受;有些人雖帶了遮,但見大雨淋漓,決定「等埋一份」,卻不收起雨傘,身邊人(如我)除了避雨還要避傘;我前面那位女子,束着馬尾,跟朋友談話時,左顧右盼,我的面就被她的馬尾鞭來鞭去,也不得動彈。

請不要告訴我甚麼個別例子不予評論,我覺得許多地方都是社會縮影。

我熬過了那難捱的十分鐘,雨終於停下,一干人等準備朝着前路與人生再次衝刺,我當然不甘後人,為的不是趕上未走完的路,而是免得被後方來勢洶洶的人潮推撞。

(2015年8月10日,星島日報,副刊E07)

2015年8月6日 星期四

【視藝】Mimmo Rotella 破海報拼貼

近年奧畫廊以籌辦本地藝術展覽為主,此時此刻,把米莫.羅泰拉(Mimmo Rotella)的藝術品帶到觀眾眼前,卻又叫人眼前一亮,策展人楊素珊反問:「當代藝術是甚麼?沒了現代藝術,就沒有當代藝術!」

一九一八年在意大利出生的米莫.羅泰拉,於那不勒斯美術學院畢業,及後負笈美國堪薩斯大學,從美國抽象表現主義取得靈感,回到意大利後,開始從羅馬市區牆上撕下電影海報,拼貼於畫布或金屬表面,重現街頭斑駁的牆壁,獨創自成一格、破裂又粗獷的破海報拼貼手法(Décollages)而聞名於世,被稱為意大利的安迪.華荷。

他經歷過第二次世界大戰,作為藝術家,楊素珊覺得他一定扛着使命,「和平生活了一陣子,忽然又戰火連綿、滿目瘡痍、屍橫遍野,他的感受一定很深。」米莫.羅泰拉在街頭拾起鐵片銅塊、破爛海報,創作時把破壞與建設,共冶一壚。「我覺得那是一種年代表現。」她也在作品中看到藝術家的恐懼和掙扎。「這些感覺很強烈。」

她一邊繞場介紹,一邊忍不住說:「很豐富、有很多東西看。」展出的米莫.羅泰拉破海報拼貼作品,有大幅有小型,主要創作於上世紀八、九十年代,也有六十年代的早期作品,有的貼着瑪麗蓮.夢露(《Marilyn la Storia》)、哲古華拉(《Che Guevara》)、洗潔精(《Nuovo》)等明確肖像和影像主軸,有的猶如抽象畫一般,圖案點綫不規則不相干,有趣的是,木板、鐵板都是「畫布」,遠觀近看都有趣味。

興之所至,他有時還會在畫中畫筆一揮,就好像《Personnagio》、《Autoritratto》、《Meteo》等等,把心中所想揮灑出來,又如《Strike》,不就是當年的Graffiti嗎?海報是流行文化象徵,楊素珊在米莫.羅泰拉的作品,找到時代感,而看他的藝術品,還欣賞到當年海報設計、美學,以至故事。「很有歷史和價值。」

一種年代表現

談到最喜歡的一幅作品,她帶筆者來到《Self Portrait》跟前。「這是他的自畫作,他把自己在報章雜誌亮相的圖像、內容撕下來,拼貼而成。」那時才一睹米莫.羅泰拉的外貌,他有着意大利男人的高大、帥氣、自信、品味等特質,頗有大師風采。

她又說,現代、當代藝術中,有些作品很狂野,「有團火」,但因為不符合市場運作,便紅不起來,參加過雙年展的米莫.羅泰拉,在歐洲固然有名氣,但亞洲人便對他不夠認識。米莫.羅泰拉家人於二〇〇〇年成立基金會,把他的藝術推廣至世界各地,也在威尼斯影展頒發「Mimmo Rotella Foundation Award」予對意大利電影工業有貢獻的電影工作者。

這次香港展覽,共展出他二十二幅作品,其中十四幅是真迹。「能在香港看到他的真迹,很難得。」但有多少港人對他的藝術有認識?「就算只得一個人來看,都值得做下去。」

2015年8月6日,星島日報,副刊P10)

2015年8月5日 星期三

【電影】殭屍日記

當殭屍片、喪屍片拍到爛,叫我們看到膩的時候,幸好還有《低俗殭屍玩出征》上映。

這部電影以(偽)紀錄片形式攝製,戲中拍攝團隊,正經兮兮地以鏡頭捕捉殭屍一家的瘋狂日常生活,他們的日睡夜蒲、吸血殺人、跟狼人吵嘴等等,全都被拍攝下來(攝影師被狼人咬死都拍進鏡頭中)。

既然是「紀錄片」,人(這裏是殭屍)的元素很重要,戲中他們個個都有情感,也各具個性,有的孤僻、有的貪玩、有的完美主義、有的愛耍脾氣,觀眾就像認識了一班狂野古怪的朋友。

情節當然是虛構吧,於是便有殭屍的人類助理、殭屍的人類朋友等「角色」登場,那個非人類扮嘢派對,也是想像不出來的。看畢全片,觀眾定會大呼過癮抵死,角色們偶爾一兩句精警對白,足夠令人抱腹大笑。

不過,我看的是英文版,而非那個由杜汶澤、鄭中基、鄒凱光、邵音音、張達明等聲演的廣東話版,聽說(其實不講都知)後者粗口爛舌,跟英文版是兩套戲來的,雖然如此,既然好看,或許找天我連廣東話版也看一次。

2015年8月5日,星島日報,副刊E07)

【雜文】汪汪!

在街頭拍攝動物,最愛是貓,其次是狗。說起來,喜歡上貓,僅僅是近十年來的事情,之前對狗的關注度,是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
我對狗的記憶,可追溯至仍未學步、牙牙學語的幼兒年代。當時外婆把我這個小人兒揹着,踏在秀茂坪那條又長又斜、往返觀塘當時仍未清拆的雞寮安置區的樓梯上,我遙指草叢密集的前方,叫喊:「汪汪!汪汪!」原來我發現了一隻過路的山狗。這是後來外婆告訴我的事情。

不知是真實還是想像出來,那個情景至今仍然烙在我的腦中,成了我人生裏其中一段最早的回憶,而這也將一直藏在我的記憶庫中。

我在公共屋邨成長,屋邨是不容許養狗的,十多二十歲前的我,較多在書本上、影像上接觸貓狗。跟貓一樣,狗是許多藝術家的創作靈感,當中動漫作品為數不少。

在電視上重播多次的動畫《義犬報恩》,把狗有一顆忠誠、從一而終的心之訊息,一錘定音;《101斑點狗》夠經典,現在仍有誰儲着那套開心樂園餐玩具?我後來在出版社同事手中拿走的手塚治虫《狗面人》,也是其中一套跟狗有關的漫畫名著;以日本神話傳說為基調的外薗昌也作品《犬神》,把狗的神秘莫測一面,描畫深刻。

本地也曾經流行跟狗有關的日本電影,好像《導盲犬小Q》、《柴犬奇蹟物語》等等,但都離不開特寫狗之可愛、忠心、生離死別等催淚劇情的公式,反而不及近年如九把刀監製紀錄片《十二夜》等那麼動人。

天生天養自得其樂

公司所處的筲箕灣,近年也出了狗明星小白,牠不是甚麼舖頭的「店長」、「店員」,只是流浪狗一隻,流傳出來的身世故事可憐,也曾被粗心大意的義工帶走而一度走失,回家後更多人愛惜,除了好心食肆繼續放養式收留,一班熱心義工也定期探望,洗澡、玩耍、遛狗當然少不了,讓小白不愁寂寞。我每次經過,牠不是舒服地躺睡着,便是神氣地走來走去。同事說牠是這條街的象徵,絕不為過。

香港流浪動物議題一直受到關注,香港愛護動物協會推行的「TNR」捕捉、絕育、接種疫苗及放回計畫,對紓緩問題是有一定幫助,但更重要的,是市民對街貓街狗的認知不足,認為流浪動物不能跟現代社區共存,仍然大有人在,偷貓偷狗、虐待甚至殺害動物的新聞,亦非鮮見。

其實流浪動物天生天養、自得其樂,人類從來不是宇宙霸主,必須懂得跟自然生態共生共存。每一個生命,在地球來去匆匆,難道我們不能互相尊重、互相支持嗎?

(2015年8月5日,星島日報,副刊E07)

2015年8月4日 星期二

【視藝】暫別藝術館


香港藝術館閉館了,現正進行為期約三、四年的大型擴建及翻新工程。連日來的「再會藝術館」活動,也告一段落。

藝術館於一九六二年創立,最初設於大會堂高座,一九九一年遷至尖沙嘴梳士巴利道現址,從上世紀六十年代只得十幾位職員,到現在有八十多人坐鎮,合共在兩個地方舉辦了逾七百個展覽。

我尤其對近年多個展覽,如《國之重寶──故宮博物院藏晉唐宋元書畫展》、《有情世界──豐子愷的藝術》、《安迪.華荷︰十五分鐘的永恆》等等,特別印象深刻。現在香港藝術館暫別公眾,市民如想欣賞藝術,便要稍移玉步,到其他公營及私營美術館和畫廊了。

世界各地藝術館都在翻新改建,為配合時代變遷和需要,香港藝術館當然有優化必要。香港藝術館總館長譚美兒說:「今天世界各地的巡迴展覽愈來愈多,而且其中不少需要超過一個展廳才能消化,展覽空間需求日增。展覽空間不足,也令本地藝術不能經常展示出來,我們亦愈來愈難在那麼狹小的展廳,辦到更加有趣的展覽。在這個二十一世紀,作為一家國際都會的藝術館,我們有需要跟世界接軌。」

藝術行政管理經驗豐富的她,一九九二年入職香港茶具文物館,及後輾轉在香港藝術館、香港文化博物館、西九文化區管理局、油街實現等不同藝術機構工作,二○一二年回到香港藝術館出任總館長,過往工作不乏做「開荒牛」經驗,現在也要統籌藝術館的翻新工程。對於閉館,她坦言百感交集,一方面不捨得十分熟悉的環境,也處處憂心,一方面期待新館的來臨。

香港藝術館預計於二○一九年重新開幕,屆時該館將加建一層,又設新翼,以及添加兩個展覽廳,令展覽面積由約七千方米增至逾一萬方米,樓底高度亦由約三點五米增至五至九米。「多了展廳,讓我們有空間長期展示香港藝術。」藝術館將以玻璃幕牆設計,加強通透度,美麗維港景色映入館內,跟本來同屬一個建築群的香港文化中心,在外形上有較明顯區別。「令藝術館有獨立特徵。」

注入本土元素

現時梳士巴利花園已成了藝術廣場,她稱未來將繼續加強連繫館內館外,「花園是藝術館的延伸,展示部分藝術品,吸引市民走進館裏。某些作品甚至可以在館內館外分兩部分展出,好玩得多。」視覺藝術範疇寬闊,日後館外空間也繼續舉辦表演藝術,甚至放映節目。「藝術活動不止在館內發生,空間利用將會很有彈性。」

二○一九年,西九的M+可望落成,香港的藝術版圖將有不同面貌,譚美兒稱屆時香港藝術館的社會功能將有改變。「藝術館跟城市發展、藝術經濟掛鈎。今天大家都講全球化、大歷史,而社會又多了展覽空間,我們反而更想注入本土元素,講本土文化藝術的故事。」不止做香港藝術展覽,「而是即使辦外地藝術活動,也能以本土出發、演繹,為觀眾帶來獨特經驗。」

閉館期間,香港藝術館並不停步,會在不同地方舉辦流動展覽,十月會推出「藝術巴士」,串連書畫文物、當代藝術等藏品,主動把不同媒介和時空的藝術品,帶進學校、社區,亦會研發藝術教材,拍攝本地藝術家的創作示範,好像廖少珍、區大為、朱興華、李慧嫻、陳餘生等等,以香港藝術為切入點。現在距離開館還有一段很長日子,但他們已密鑼緊鼓,籌備開館首年展覽。「除了香港藝術,還有梵高的大型展覽。」

休息,是為了走更遠的路,這一片未來的新氣象,大家可要期待數年了。

2015年8月4日,星島日報,副刊E07)

2015年8月3日 星期一

【旅人】低調原則

新加坡交通完善,而且地方集中,我就多次乘地鐵到處去。外來者總有不合群的時候,但我很快便留意到,人們在扶手電梯是靠左企的。在香港太習慣往右邊站了,起初經常站錯,後來才懂得自動自覺調整步伐。

又有一天,我在一家餐廳點了燒魚飯來吃,老闆娘遞來一碟用葉子裹着的東西,另有一些白飯和一包調味料,一開始不知怎樣進食才好,便觀察鄰桌的大叔,然後有樣學樣,把葉子裏的燒魚拿出來,放進白飯裏,再用調味料拌勻。這頓飯算是便宜,亦叫我吃得津津有味。

低調原則,在甚麼地方都管用。當走進陌生環境,外遊如是,轉換工作環境如是,我更加會盡可能保持低調和警剔,不標奇立異,不誇張言行,盼盡快融入社群,成為其中一分子。

尊重當地人、環境、文化,不打擾甚至破壞原來狀況,當然是外來者第一守則,讓自己隱身人群之中,避免成為眾矢之的,也令自己安全起來。低調行事,永遠有益無害。

真不明白為何許多遊人來到異地,會大吵大嚷,動作多多,惹來諸多麻煩,甚至跟當地人衝突。一個人總是代表着某種身分和價值,不要失禮,難道有那麼難理解嗎?

2015年8月3日,星島日報,副刊E07)